江凡也很钦佩,说到张仪的时候,张宰辅并未有任何不满,反而说自己那儿子行事有些偏颇,在天下大事上,让江凡不必心存顾忌。
说着说着,就聊到不久前的事。
张宰辅提起,昨日不止一次提到苍山翠谷好像和自己有关,便让江凡也一并说说。
江凡这才把有人借张之陵引自己上钩,布局设伏一事简单说了一遍。说的有些轻描淡写,甚至并未透露自己天狐的身份。
张之陵也不过随口问了一些事情,也并未深究。
但江凡深知此老不凡,想来他是明白自己不想透露,不过,江凡并不觉得能瞒得了此老。
“你倒是大胆,敢于将计就计,老夫对你果真这般重要?”
江凡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看着张之陵:“师傅,你对当今天下怎么看?”
张之陵见他语气认真,微微一笑:“老夫为官数十年,奔走五国,怎么看你都知道,但老夫想知道,你如何看?”
江凡慎重道:“若是……徒儿觉得,天下必然武力统一,师傅以为如何?”
张之陵陷入沉默。
这个命题,对他而言很沉重。张之陵一心和平统一,主张恢复大周正统,然则数十年奔走,徒劳无功,身心俱疲,终于怅然归隐。
事实上,数十载奔波,老人何尝没有看透,天下,实为人治,有人便是江湖,怎么可能拱手交出权柄?
如今,江凡态度鲜明的提出观点,张之陵深知,这才是江凡最终的目的。
他久久不语,江凡也不急,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张之陵才缓缓开口:“——汝可知,老夫分明清楚与秦帝政见迥异,还要入秦?”
江凡直接道:“您老想看看。”
张之陵哂然:“聪慧。老夫就是想看看,王者道与霸者道,孰对孰错。”
江凡摇头:“师傅,恕徒儿直言,并无对错可言,王道霸道,因时而异。当今之世,应以霸者手段,揣王者心胸。天下从来都是征服,而不是说服。师傅,您一直都了解,只是不忍苍生疾苦罢了。可一时之痛,强于百世之痛,您以为然否?”
张之陵淡然看着他:“你是说,赞成大举刀兵?”
江凡知道,这是张之陵的考验,也是此老想要对自己的了解。
“不。徒儿与您一样,希望和平过渡,但这不现实,因此,徒儿希望把这个过程变得更快一些、减少些血腥。”
“只怕,天不从人愿。”
江凡认真道:“徒儿以为,人生来就是逆天之旅,人为了活着,吃饭喝水、治病疗伤、穿衣取暖、练武枪身,都是与天争命,与万物争活。
这个争字,贯穿人族万古。正是因为有争,方才有了进步。纵观史书,虽然有文采风流,但字里行间都显示着,战争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虽然这个说法有些偏激,但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在徒儿看来,这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导致的。
故而,战争不可避免,或许会贯穿永久。有史以来,王朝更替,优胜劣汰,当一个王朝,一种制度走到瓶颈,必然限制了生产力的发展,要被新的生产关系所取代,那么它就要被推翻,这是周期,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而我想做的,就是降低战争的损害,尽量延长和平的周期……”
江凡洋洋洒洒的诉说着,张之陵越听越心惊。
这些理论颇有些石破天惊的感觉,张之陵悚然动容,其间有许多是他从未听说过的,比如生产力、比如生产关系这些。他问,江凡便耐心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