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之上,老妇人不停流泪,张仪也是不停轻声劝慰。
“花娘啊,你说你,怎么就突然不辞而别呢……唉……”
张之陵这位五国之相看着眼前人已经到了垂暮之年,忍不住长吁短叹。
郭翠花抹了抹眼泪道:“花娘只是个贫苦人家出身,哪里享得了那般富贵,不能给相爷失了颜面啊……”
张之陵摇摇头:“你呀,入府十年,难道还不知,老夫早就把你当成自家人,大胖也视你为生母,真是何苦来哉。”
郭翠花道:“相爷,翠花配不上……”
张仪道:“哪里有配不上之说,若非妈妈养育,也无我张仪今日,您可让孩儿好生思念。”
张之陵道:“是啊,我也老喽,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四十年来,到处寻找,始终没有音讯,这回啊,你可哪也别想去了,咱都这个岁数了,没几年好日子,你就凑合着跟我张之陵过吧。”
郭翠花脸上竟然显出一丝羞赧:“唉——相爷,都这个岁数了,还说这话,让孩子们怎么看……”
张之陵大手一挥:“他们可管不着,如今我老张也辞官归隐,外人更不用管怎么看,老夫倒是很高兴,这么多年,你还没嫁人。呵呵……”
郭翠花不由啐他一口:“老不正经!”
张之陵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这才是当年大大咧咧,火爆脾气的花娘嘛。”
三人絮絮叨叨说着话,旁边牛大力早就震惊得不能言语。
他已经听明白了,来寻自己这位养母的,居然是堂堂两位相爷。
那位五十来岁的夏国宰相,是自家养母养育长大的。
而那位年老的也是未老相爷,多年前好像还要娶自家养母来着,不料养母自惭身份,竟悄然离去,从此隐于老松树村织网捕鱼,清苦度日,一晃就四十年。
这对一个三十多岁,至今都没能讨上婆娘的穷苦渔夫而言,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而除了驼狮谁也不知道,张之陵同样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小渔村的郭兰花,竟真的是郭翠花。
老宰辅确实找了四十年,这些年中,寻了足足上百个相似的人,可惜无一例外,每次都失望而归。
这次,是新近相爷得到的消息,有三个人比较符合条件,其中老松树村这条消息,就来自某个提出某种建议的小鬼。
但由于屡屡失望,老宰辅并未抱什么希望,只是借此机会调开张仪,给那小郎创造时间而已。
甚至都做好了一旦张仪发现被忽悠时的应对方案,可没想到,寻她千百度,竟一朝功成。
老宰辅如今也如在梦中呢。
但驼狮很为老宰辅高兴,老人辛劳一生,却也孤苦了一生。老来居然寻到花娘,足以抚慰一世沧桑了。
唯独……他深深看着张仪,这位如今的夏国之相,终归和张宰辅走上截然相反的路,而且,接下来的日子,很可能会敌对。
到时候这一家人,该何去何从呢?
对这个问题,张宰辅和张仪也难得有了些共同语言。
花娘去休息之后,两人在龙江边,进行了一路上第一次超过五句的对话。
“花妈妈一生劳苦,晚年父亲要用些心思。”
张仪微微颔首:“所以,不管你我父子如何,都要背着他点。”
张仪轻哼一声:“父亲大人不必多虑,虽然孩儿在您老眼中乃不择手段之人,但还不至如此下作。”
张之陵轻笑,“那便好。”
“父亲大人难道当真不感兴趣我为何在晋夏交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