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见到马家人到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又想着他们在场，正好也可以做个见证人。
挣扎好几息后才红着老脸对江季云道：“你们的条件，我答应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马家父女和江季云都还是被震惊得不轻。
这可是翰林院的大学士，清流中的清流，自视无比之高，竟然愿意把女儿嫁给江小川！
这……
“你……你当真没有说谎？”江季云回过神后连忙追问。
沈文脸色骤然阴沉，仿佛受到羞辱一般，“沈某熟读圣贤书，岂会胡说？你们随时可以找媒婆，去沈家签订婚书。倒是你们才要言而有信，收下那些硝石！”
马正元顿时遗憾不已，看样子，自己的闺女没机会了。
马秀容则是惊愕到了极点，竟然还真答应了！
这沈家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江季云心情七上八下。
一方面，沈淑云可是他心中儿媳妇首选。
现在美梦成真哪儿能不高兴？
但沈家的答应，意味着江家又要花血本买下大量硝石。
硝石的销出犹未可知，如此一来风险极大。
他看向江小川神色复杂：“那个……小川啊，这家里的事已经交给你负责，爹呢也不便插手。”
“但爹要提醒你，咱家已经欠钱庄很多钱了，如果不能及时还上的话，后果不用我多说你也是懂的。”
当然，倒不是他真有多在乎钱。
而是他完全不信沈淑云会真心下嫁。
指不定等硝石一成交，人家就来个逃婚呢，到时候岂不是人才两空。
江小川脸上难得露出正色，对着沈文问道：“淑云呢？她也同意了吗？”
“不错，淑云她也同意了！”沈文黑着脸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订立收购硝石的合约了？”
江小川眉头紧凑，看来沈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就连沈淑云都选择了妥协。
自己要是顺杆往上爬，是不是有点太禽兽了？
这不符合自己的泡妞准则啊。
而且他还没自恋到沈淑云愿意心甘情愿嫁给他的地步。
如果今日签了这个协议，江小川突然觉得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沈淑云。
想及此，江小川叹了口气：“抱歉，沈学士。关于以收购硝石作为我与淑云婚约筹码这件事情，只是我父亲的戏言罢了！做不得数。”
“什么！？”
沈文先是错愕，然后心口一痛，像是挨了一刀，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戏言？
这小子竟敢耍我？
而且耍的不只是他，还有自己的女儿！
要是传出去，自己沈家和沈淑云的名声，彻底完了！
“江小川，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此这般，你江家置我沈家颜面到何地步？如果你不给个说法，我拼了命也要跟你同归于尽！”沈文暴怒出声，浑身都颤抖起来！
江家众人都是懵逼了，少爷不是心心念念的就喜欢沈淑云吗？
为了她差点还被刘文彦打死，现在人家都送上门来了，少爷竟然又拒绝了！
他这是脑子上的毛病又犯了？
“沈学士切莫动怒！”江小川正声说道，“令嫒淑云一直是我钦慕对象，能迎娶她是我的荣幸，但我不希望这场姻缘掺杂了算计和胁迫。”
“你……”
“听我说完！”
沈文刚要说话，江小川打断继续道：“以婚约作为收购筹码，确实是戏言。但……你的硝石，我照收！”
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人无不错愕。
沈文怔住，脸上愤怒的表情缓缓凝固，然后慢慢消失。
他没想到，这个败家子竟然还会有如此纯真的想法，还以为他心里的念头都是龌龊和贪欲。
沈文乐了！
不用嫁女儿，硝石还照样卖出去，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好，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我们现在就签协议，现在就签！”沈文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完全没有点大学士的样子。
马秀蓉倒是暗自替沈淑云松了口气，看向江小川的眼神也没有刚才那般厌恶。
当然，要对他有好感的话，还根本谈不上。
江季云则是伤心了，儿媳妇没娶到，还要借贷来收他的硝石，亏大发了啊！
但是他自己先夸下了海口，江小川又做出了决定，他也不好再说啥。
若三番五次的戏耍沈家，饶是自己脸皮再厚以后也没脸出去见人了。
很快签了合约，沈文重新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学士，高昂着头，象征性地告辞一番然后离去。
沈文一走，马正元便松了一口气。
自家闺女还有希望！
“老江，既然沈学士走了，那咱们正好谈谈小川和秀蓉的事情。”
江季云还没开口，马秀蓉便起身道：“我跟江小川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好谈的。”
“你！”马正元十分气恼，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劝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川知识渊博，又懂经商之道，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有什么不满的？”
想不到老马竟然这么看得起自己。
江小川倒是有些意外了。
江季云听着这话舒服，终于还是有人认可自家儿子呀！
虽然马家姑娘比较烈，但只要嫁过来，可以慢慢调教嘛。
“前途不可限量？”马秀蓉冷笑道：“他最近回收了无数硝石不就是想着来年可以制冰赚钱吗？”
“可因为这几天降温结冰，所有冰窖都已经大肆贮存，明年市场上定然不缺冰用。”
“到时候，江家的冰卖不出去，或者卖不起价，那么他们离破产，也不远了。”
马秀蓉并不是因为江家明年要破产，才拒绝嫁给江小川。
而是为了改变马正元的想法，才做出一番分析。
马正元一听，顿时觉得有理。
而且他还知道，为了收购刘文彦和沈文的硝石，江家已经贷了不少钱了。
如果明年冰价萎靡，江家注定破灭！
若两家结为亲家，马家必受牵连。
江小川一脸无语：“谁说我要制冰？制冰多麻烦，哪有直接卖出去赚钱好？”
“卖？”马秀容直接就嗤笑出来，“偌大个京城还会人当这个冤大头吗？难不成你又卖给刘文彦？”
江小川摇摇头，“刘文彦肯定不成，他现在欠着一大笔债呢，不过他老爹刘定光倒是可以考虑下！”
噗嗤……
马秀蓉再次被逗笑，眼里对江小川更加鄙夷。
她原以为江小川真在经商方面有天赋，听完这话，她直接断定，这个败家子以前能赚钱，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嗯，是个不错的想法，那你快去找刘定光吧，如果你能卖给他，我就嫁给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哦！”马秀蓉略带戏谑道。
竟然想着把硝石卖给刘定光，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而江小川这时嘴角微微上扬起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马秀蓉：“此话当真？”
马秀蓉看着江小川认真的表情，当下举剑起誓：“若你当真能把硝石卖给刘定光，我便嫁给你绝无二话！”
对于马秀蓉的承诺，江家人没有感受到一点舒服。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一方面是因为江小川刚刚的话失了面子，另一方面则是失望。
这次回购硝石，还以为少爷是有的放矢。
现在一听，他这似乎又是在胡闹了。
要是这些硝砸在手里，江家的处境，将会比之前被大火烧还要危险！
马正元思忖半天，有些尴尬的对着江季云道：“老江，我觉得你们江家现在应该着手处理一下手里这批硝石的问题比较重要。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都还小，缓缓也不要紧。”
闻言，江季云急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回话。
卖给刘定光，怎么可能？
人家刘文彦为了卖出硝石不惜打断一条腿。
现在想反过来卖给人家，别说搭条腿，搭条命都不行！
自己怎么生出这么一个败家子玩意儿。
这才一天时间，就把两门婚事都给弄黄了！
“好，好吧……那就缓缓。”
无奈，江季云只得点了点头。
马秀蓉收起剑对着马正元道：“爹，我们走，我半点也不想跟这种脑子不正常的人同处一地！”
马正元起身告辞，父女两个便离开。
等两人走后，江季云黑着脸道：“多好的儿媳妇，竟然就这样被你给搞砸了，不吹牛能死吗你！”
江小川砸了咂嘴，也懒得给江季云解释。
“爹，一个不齐心的儿媳妇，要来又有何用？”
“这个时代两个人，也需要感情基础，才能牢固，就像你跟我娘一般。纵有千难万难也将你们分不开。”
“所以不管我找多少个老婆，或者只找一个，那也得是两情相悦。而不是威逼利诱，亦或者掺杂别的东西。”
儿子说的很有道理，江季云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叹。
……
沈学士府。
沈淑云听沈文说完事情的经过，不敢置信到了极致。
没想到江小川不但没有乘人之危，还把他沈家化解了危难！
她想好的无数羞辱泄愤的话，此刻一下子就用不上了。
甚至她还觉得亏欠了江小川，似乎不以身相许都对不起自己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