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魁将人放在地上,沈佳蓉跑了过去,拍了拍邓金鹏的脸,一个劲的掉眼泪,悬在半空的心没能落回地面,紧绷着的弦从中间断裂开来,她整个人慌了,眼睛酸酸的,心里乱的很,她伸出手,将邓金鹏脸上的血迹擦干净,脸上是清潋的泪水,看着许魁问道:"贺先生呢?""少爷上楼去了。"许魁看着沈佳蓉,那素净的脸,脸色比刚才似乎还要惨白许多,说话的声音,就和冬日的冰水似的,仿佛能凝结起来,刚刚在车上,她虽然着急,不过还是好好的,地上的这个人,是她很亲近的人吗?所以哭的这样伤心吗?
"我进去看看。"许魁话刚说完,捡起地上的湿毛巾和浴巾,裹在身上,重新跑了进去,沈佳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叫了邓金鹏几次,但是他躺在地上,一点反应也没有,沈佳蓉环着自己的双臂,直接就坐在了地上,她觉得冷,是真觉得冷,不是身体,而是心,冰冰凉凉,这种感觉,她之前有过,和沈旭桡闹翻的那晚,她离开沈家,她还记得,那晚下了很大的雨,她浑身被淋的湿答答的,躺在雨水里,但是这次,比起上次,更让她觉得冰寒。
上一次,那些人给她带来的是绝望和新生,而这一次,好像是怨恨和毁灭。
她再不会罢手了,她要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沈佳蓉没有问周君兰怎么样了,因为她很清楚,邓金鹏受了伤,周君兰的情况,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对此,她几乎不敢抱有希望,她不想那么悲观,但是现在,她真的乐观不起来。
昨天,外婆才想通了,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那些人是想利用这一把大火消灭所有的证据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的亲人?金钱利益就那么重要吗?可以让人泯灭人性吗?
她看着天空,忽然间觉得,自己的世界,陡然黑暗了,好半天,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发现,全都是泪水,完全就控制不住,但是这些冰凉的泪水,又有什么用呢?是她太过心善了吗?她想,是的,这所有的一切,她有责任,对他们,她真的是太过心慈手软了,对那些人,这一次,她不要再手下留情。
沈佳蓉侧过身,一遍遍的叫着邓金鹏,每叫一次他的名字,她心里的怨恨就多一分,到最后,充斥了整个胸腔。
沈佳蓉盯着出门的方向,见贺子昱还没出来,心里着急,擦了擦眼泪,仰头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刚走到门口,耳边隐隐传来鸣笛的声音,沈佳蓉转过身,前边几辆是消防车,停在两边,正中的两辆,是医院的救护车,沈佳蓉回过身,走了进去,冲着里边叫了几句:"贺子昱!贺子昱!"她的声音是颤抖的,隐隐带着哭腔,那浓烟钻入眼睛,十分的呛人,刚刚擦干的眼泪,再次如喷泉一般。
贺子昱刚出门,就看到许魁进来了,两个人刚下了楼,就听到沈佳蓉的声音。
"少爷,是少奶奶!"许魁从贺子昱的手上接过周君兰,贺子昱没有拒绝,朝着声源的方向奔了过去,远远的就听到她咳嗽的声音,颤抖的,惶然而又害怕,沈佳蓉觉得恐惧,真的好恐怖,她依赖着的人,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她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碎了,她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再依赖任何人,不然的话,要是下一次他离开,该怎么办?但是她控制不住,没看到贺子昱,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她心里乱糟糟的,像是被人划开了,除了疼痛,就只有难受。
贺子昱冲到她跟前,将她搂在怀中,取下自己捂着鼻子的毛巾,捂住沈佳蓉的脸,不让她被烟呛住。
出去的时候,邓金鹏已经上了救护车,他刚刚躺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滩血迹,许魁扛着出来的周君兰,也被她抱去了救护车,才一会的功夫,别墅四周已经围了不少记者。
贺子昱让许魁先回去,叮嘱他让张敏还有贺家的其他人来医院一趟,然后跟着沈佳蓉就上了救护车。
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周君兰和邓金鹏两个人立马送进了急诊室。
医院内,是浓的化不开的消毒水味,可沈佳蓉却觉得,自己的鼻子都是烟味,她和贺子昱一样,脸上蒙上了一层黑黑的灰,尤其是贺子昱,大半张脸都是黑的,沈佳蓉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头靠在墙上,仰着头,视线在两个急诊室的灯来回徘徊,呆呆的看着,任由贺子昱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张敏见许魁黑头土脸的回去,问他出了什么事,许魁不善表达,怎么都解释不清楚,最后按着贺子昱说的,让他们全都去医院一趟,张敏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叫上贺飞,让李芸给贺风扬打了个电话,齐齐往医院赶,刚到医院,见沈佳蓉那样,立马意识到是出事了,李芸好奇出了什么事,可看着沈佳蓉那样,还是没问出口,几个人或站着,或坐着,静静的陪着沈佳蓉。
周君兰所在的急诊室灯先暗了,一直静坐着的沈佳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跑了过去,被烟熏黑的脸,那双眼睛却十分澄澈,殷切的看着为首的医生:"医生,怎么样了?"她满是期待的看着医生,可眼底的深处,弥漫着的却是浓浓的悲痛。
为首的医生摘下脸上戴着的口罩,神情疲倦,摇了摇头,看着沈佳蓉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沈佳蓉呆呆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靠在贺子昱的身上,一颗心,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