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三千突厥骑兵聚集,紧接着是两千刀盾手,领队的是尉迟宝琪,身边跟着李义协和李德謇,李义协是李君羡的儿子,李德謇是李靖的长子,记忆中这家伙和李承乾走的近。
李义协好理解,李君羡虽然被革职,但也会想着给自己儿子谋条路,武将之后,最好的办法就是上战场,这李德謇怎么也来了?不由看向李靖。
李靖笑而不语,微微摇头,又点头。
秦怀道有些明悟,看来李靖也看出太子李承乾不靠谱,让自己儿子重新走条路,便借着这次机会安排进来了。
这么一来,武将之后差不多一半都到齐,这是要赢了一起发财的节奏么?就不怕输了?秦怀道诧异地看向李二。
李二笑道:“几位国公的后代都来了,是不是觉得身上压力重大?所以,你只能赢,一旦输了,不用朕出手,他们这些老杀才也不会放过你。”
“好吧,臣当成鞭策!”秦怀道苦笑道。
房玄龄上前来,笑道:“也不要有压力,我儿房遗爱这次担任你的亲军校尉,不用特别照顾,那小子脑子不好使,但有一膀子力气,有什么粗活让他干便是。”
“房遗爱?”秦怀道一惊,抬头看去,见一支羽林卫打扮的队伍冲出营地,正在集结,为首的不是房遗爱是谁?
秦怀道有些懵,这些老家伙要干什么?就不怕被人一锅端了?真要是出事,后果可就大了,还是觉得自己能成功,都过来跟着刷军功?
这时,李二笑道:“怀道,朕和几位国公商议一番,觉得你身边没人不合适,便抽掉两百羽林卫护卫你身边,房遗爱和李义协武力都不错,担任这支羽林卫校尉,李德謇随药师学习兵法多年,但缺乏实战经验,这次随军同行,担任司功参军,去长点见识,实战出真知。”
“遵旨!”秦怀道还能拿说什么,只能服从。
好在房遗爱这家伙从小好武,战斗力不弱于罗章,李德謇是李靖的儿子,耳濡目染,想必兵法战策上并不差,又是只负责司功参军,也就是记录一下大家功劳,处理一些文书,参谋一些事务,类似后世参谋。
大家都不怕死,秦怀道懒得多说什么了,对执失思力说道:“安国公,看到那些物品没,竹筒里装的是高度酒精,酒之精华,还有药膏,一旦有人受伤,可以用酒冲洗伤口,敷上药膏,能活命,发下去,一人一个竹筒,一包药膏。”
“有用?”执失思力有些怀疑。
“没有本将做这么多干什么,可是废了好几万贯银子,本将的医术你不知道?”秦怀道反问道,既然封了定远将军,又是这次行动的主将,就不能再自称本官,得改称本将了。
执失思力也听说秦怀道治好了晋阳公主气疾,费几万贯银子做这些,肯定有用,不然谁舍得浪费,心中有些感动,毕竟上了战场,死的都是自己族人,郑重抱拳说道:“多些将军厚爱。”
“见外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一条战壕混生死的弟兄。”
“好,将军如此看重,在下莫敢不从,大恩不言谢!”执失思力感激地说道,跑去传令了。
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一刻执失思力对秦怀道有了信服之心。
秦怀道也看出来,有些感慨,说一千道一万,还是真金白银管用,对身后程处默说道:“麻烦程大哥通知刀盾手和羽林卫也上来领取,不要乱。”
“遵令!”当着圣上和那么多国公大臣在,程处默也不敢太随意,赶紧去了。
“好,好!”
“谢将军厚爱!”
忽然,阵阵欢呼声传来。
大家扭头一看,是执失思力的突厥军在欢呼,李二看着这一幕笑道:“怀道,看到了吧,他们已经认可你了。”
“圣上,他们的心思其实很简单,谁对他好,带他们打胜仗,他们就认谁,一点酒和药只是获得好感,离认可还差很远。”
“哈哈哈,你倒是看得通透,如此,朕便放心了。”李二满意地笑道。
秦怀道看着排队过来的将士们却愁了,这么多国公之子,随便死哪个都是天大的事,这一战不能输,也输不起。
但不管怎样,契丹……老子来了!
禁军校场上。
队伍井然有序地领取酒和药膏,府卫帮忙发放,速度不慢。
秦怀道留意观察着,一人双马,一马托物资,一马骑人,都钉了马蹄铁,物资不少,突厥人手一张自备且熟悉的大弓,三大壶箭,还有一张连弩,每人配两百支弩箭,一把腰刀,穿着几层皮革重叠起来使用的新型皮甲。
禁军刀盾手穿的是步兵甲,身甲前后片在双肩上用带联扣,两肩所覆披膊作兽皮纹,腰带下垂有两片很大的膝裙,上面叠缀着几排方形的甲片,人手一把横刀,这种刀的刀背厚,道人锋利,破甲能力很强,也配了弩。
至于羽林卫,人手一把大弓,一把横刀,备用马匹上放着连弩和好几袋箭矢,入羽林者,当人人勇猛,善骑射,就是能马战,也能步战。
而国公之子们居然都穿着细鳞甲,这是铁甲,造价不菲。
秦怀道没有甲,老爹倒是有一副柳叶绵竹铠,那玩意看着不怎么届时,而且穿着行动不方便,就没带,李靖仿佛知道一般,招招手让人送来一副锁子甲,郑重说道:“贤侄,老夫帮你着甲。”
“不用了吧。”秦怀道有些诧异地看着李靖。
李靖却正色说道:“你是老夫子侄,秦兄弟不在,你母亲也不在,无人帮你着甲,就由老夫来吧。”
秦怀道猛然反应过来,这个时代的人对出征前着甲非常看重,必须由父母穿上,意喻送儿上战场,有祝福的意思,打仗回来后也只能由父母卸甲,意喻平安归来,父母可以放心,也是长辈对战斗归来的认可,是一种礼仪,非常讲究。
想到这儿,秦怀道感激地点头,脱下貂皮披风,任凭李靖帮忙穿甲,心中满是感激,有个人真心关爱是一种幸福。
甲是锁子甲,非常珍贵,一种用铁链衔接,互相密扣,缀合而成衣形的铠甲,这种甲穿起来柔和便利,也不重,秦怀道发现上面有刀痕,顿时一惊,看向李靖,李靖笑道:“这身锁子甲陪伴老夫一身,而今送给你,希望保你平安归来。”
“可是……世兄他……”
“他还没资格穿这身锁子甲,别辜负了这身甲。”李靖郑重说道。
这是锁子甲,也是衣钵传承。
秦怀道懂了,郑重说道:“谢世伯,晚辈定不负所望。”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有些动容,就连李二也看向李靖,目光有些复杂:“药师,你这是决定了?”
“圣上,是臣再三保举怀道领兵,圣上信任,将大任委托给怀道,臣感激不尽,如战败,臣甘愿受罚,至于决定……谈不上,臣虽是怀道长辈,但在兵法一道,臣与怀道平辈论交,臣之衣钵恐只能带入黄土。”
所有人一片哗然,大唐军神居然给出如此高评价,这一刻,大家有些理解圣上为什么让秦怀道领军了。
秦怀道也明白过来,原来是李靖再三举荐,心中满是感动,虽然不想去,但这份信任比天高,比海深,目光落在尉迟恭身上,问道:“尉迟将军,可有白色披风,白布也行,有的话能否给些。”
“要来何用?”尉迟恭好奇地问道。
“白色有隐藏行踪之妙用,趴在雪地里不易暴露,另外就是……”说到这儿,秦怀道停顿下来,看着众人的神色有些黯淡,但还是一字一顿说道:“生时安睡,伤时弑血,死时裹尸。”
“好一句‘生时安睡,伤时弑血,死时裹尸’。”李二赞道,看向尉迟恭:“给他,去办吧!”
尉迟恭答应一声,赶紧去安排。
所有人动容,都是战火纷飞年代走出来的,自然明白背后之悲壮、无奈和为国而死的崇高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