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大阵内,负责攻击西门的将领看到旗子瞳孔一缩,旋即兴奋起来,指着前面大声喝道:“看到没有,敌将大旗都竖起来了,说明他们扛不住进攻,连主将都上城墙参战了,传本将命令,再压三千人上去,其他人做好准备,老子就算是用人命填,也要将辽东城拿下。”
“遵令。”马上有传令官跑去。
旁边一名将官兴奋地说道:“将军,大王不是说谁的部队先拿下城门,就晋升为大将军,末将愿带本部人马攻上去,替将军打开城门。”
“很好,不愧是本将军麾下虎将,拿下城门,本将军保你连升三级。”
“谢将军成全!”对方大喜,带着本部人马准备去了。
其他将官满是羡慕地看着这一幕,将军环视一圈,冷冷地说道:“都听好了,你们当中无论谁替本将军打开城门,承诺一样,大王的命令你们也清楚,今天必须拿下辽东城,哪怕不惜代价,都去准备吧。”
“谢将军!”将官们大喜,纷纷回到各自部队。
将军看向辽东城,目光冰寒,冷冷说道:“辽东城,一定是本将军的。”
然而,看着冲上去的部队再次纷纷倒下,辽东城的城墙上反击就像不受影响一般,心中一震,莫名一些不安,但一想到其他城门也有人在进攻,绝不能将大将军一职拱手相让,大喝道:“传令,弓箭手继续压制。”
“遵令!”传令官匆匆去了。
寒风吹来,旌旗猎猎作响。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大片乌云,久违的阳光躲藏起来,仿佛不忍看到这场血腥杀戮。
城墙下,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去,寒风一吹,扩散狂野,引来一群野狼,野狼群看到厮杀的人类有些疑惑,停下来,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仰天长啸,像是在询问。
厮杀正酣的两军没有在意狼群,继续猛攻猛打,性命脆弱如草芥,如一个个冰冷的数字,死的毫无意义。
渐渐的,城墙下铺满厚厚一层,敌军只能踩着同伴尸体往前冲,但依然无法突破云梯爬上城墙,躲在墙垛背后的雇佣军只需盯死云梯,不及其余,从容射杀,没人能爬上来。
战斗,变成单方面杀戮!
但敌人依然前仆后继,不惜代价的猛攻,大有不拿下城墙绝不退兵之势。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除了白白伤亡,高句丽大军毫无建树,看着满地的尸体,将军们犹豫了,看着城墙上反击毫无减弱之势,将军慌了,猜不透为什么会这样。
按照经验,这种攻城战就算五比一兑换,投入五万人就能干掉守军一万人左右,杀的守军士气崩溃,羽箭耗干,没了一战之力才对,然而,三万人投入进去,连个泡都没有,守军攻势一如当初,这还怎么打?
负责攻击西门的将军犹豫了,一名将官忍不住提醒道:“大哥,再这么打下去,部队就打光了,没了部队,咱们以后怎么办?”
将军神情默认,没有大帐命令谁敢退兵?
将官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大哥,原以为通过强攻可以耗光车城内敌人物资,现在看来不可能,他们的羽箭仿佛用不完,这仗不能这么打下去了,族人们都战死了,部族以后怎么办?”
“你想说什么?没有命令谁敢退兵?”将军脸色阴沉无比。
“咱们可以放缓进攻节奏,保存实力。”
一席话让将军动心了,不能退兵,但可以放缓攻击速度,减少伤亡,可一想到万一有人攻入辽东城,拿下城门,之前的付出岂不是白费?
可要是谁都无法拿下,继续猛攻就意味着损失更多。
一时之间,将军犹豫了,将官着急地劝说道:“大哥,您想过没有,如果部队打光了,就算拿到大将军一职又如何?何况没有了部队,大王真的会兑现承诺,让大哥做大将军?我看未必,大将军一职向来只有王族才能担任,咱们不是。”
将军猛地清醒过来,看看四周,低声说道:“你的意思是,大王故意用这招挑起我们竞争,目的是削弱我们实力?”
“不然呢?”
将军瞳孔猛地一缩,有些后悔了,低声说道:“传令去吧,做得隐蔽点。”
“遵令!”将官暗自松了口气,匆匆去了。
将军则看向大帐,神色复杂起来,想到被俘的将军没人管,战死的士兵也不愿意赎回,一股不满涌上心头,想了想,将这股不满压下,刚才一战,部队损失过半,但大王精锐毫发无损,只能忍!
看着冲上去的族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将军的心在滴血,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忽然涌上来——十万大军都拿不下一个辽东城,这一仗高句丽能赢?等大唐做出反应,高句丽何去何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下一刻,将军回头看向大帐方向,眼中不满再次升起。
城墙上,秦怀道敏锐地察觉到进攻部队不仅没有再增加人,反而攻击速度放缓,明显少了些疯狂和坚决,多了些迟疑,很不正常,顿时心中一惊,按说竖起将军大旗后,敌军进攻会愈发疯狂才对,看来,高句丽大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肯定出了问题。
“能不能从内部瓦解?”秦怀道心思活泛起来。
厮杀继续,死亡继续。
鲜血将城外积雪染成红色,尸体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羽箭,兵器满地都是,触目惊心,但没人顾得上。
直到——
“锵锵锵!”
一阵密集的声音响起,是退兵信号。
进攻部队如释重负,掉头就跑,连受伤的同伴都顾不上。
守城雇佣军连续拉弓,手臂酸胀,力不从心,也打不动了,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欢呼起来,兴奋地告诉同伴刚才一战自己杀死多少,炫耀、庆幸、痛快,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秦怀道却将指挥交给罗章,叮嘱将打不动的部队换下去休息,做好再次大战的准备,谁知道敌人会不会继续进攻?便带着羽林卫下了城头,来到城主府署衙。
“李义协?”
“将军有何吩咐?”李义协赶紧问道。
“罗章不是俘虏了一对父子吗?将父亲提过来。”秦怀道叮嘱一句,在上首坐下,一边摊开地图思考,敌人打到最后太反常,肯定出事了,还有,程咬金这会儿也该带着部队去劫粮道了,不知道怎样,都需通盘考虑,提前做好应对。
没多久,一名将领被带过来,五花大绑,伤口已经包扎。
秦怀道打量着对方不语。
对方也打量着秦怀道,心中生出几分震惊,问道:“如此年纪,居然是主将,想必你身份不简单吧?”
“哦,为何不是本将军因战功坐上这个位置?”秦怀道反问。
对方也不矫情,直言道:“小将军确实厉害,武力在下亲眼目睹过,刚才城外喊杀声震天,想必是大军攻城,但小将军面色从容,丝毫不乱,可见攻城失败,这指挥能力也不差,但仅凭这些恐怕不够,据说大唐最不缺的就是名将,如此高位交给一个少年,除非有莫大背景,看来,我朝低估了对手。”
“你很聪明,跟聪明人谈话就好办多了,咱们做笔交易如何?”
“说说看?”
秦怀道见对方没有当场拒绝,不是愚忠之人,跟这种人打交道只需要陈明利益让对方取舍就好,也开门见山地说道:“第一,本将军派人去贵军谈判,提出五石粮换一个尸体,至于你和你儿子,每个人开价一万贯银子,一万石粮食,你的王拒绝了。”
“你想挑拨本将军和大王的关系?”
“错,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你在本将军眼中并不重要,也就值一万贯银子,一万石粮食而已,既然你的王不答应,本将军放你回去筹银粮,给你五天时间,五天后不能送来,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你真放我回去,就不怕我领军过来?”对方一脸震惊地看向秦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