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看了几眼,匆匆来到桥上。
桥梁已经结构稳固,坚硬无比,用脚蹬了一下,毫发无损,李二惊喜地从侍卫身上抽出刀猛砍记下,火星四溅,表面只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并不影响。
“妙,大妙!”l李二兴奋地大笑起来,看向走来的秦怀道,眼中满是欣慰和赞赏,问道:“怀道,如果用此建造城池,可也能如此坚固,能否挡住投石车半天攻击?”
秦怀道解释道:“回圣上,完全没问题,别说半天,就是天天轰都无碍,而且,目前水泥制造工艺还不够成熟,假以时日,能坚硬如钢铁,更加坚固耐用。”
“好,非常好,加大力度生产,朕要重修边城,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能否办到?”李二兴奋地喊道。
“没问题,不过,圣上得给臣银子,不用多,成本价就好。”
“哈哈哈,臭小子,钻到钱眼里了,朕还能少你银子?天下敢跟朕要银子的,你是第一个,说好了,成本价,再多朕可不答应。”李二笑道。
“谢圣上,臣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让公主跟着臣将来吃亏不是?”秦怀道也笑道,自污嘛,谁不会?
贪财形象没什么不好,面子、里子都有了。
李二当然看得出秦怀道在自污,但不在意,这样懂规矩,识进退的臣子用着放心,看了眼不远处一脸娇羞的豫章,满意地说道:“此桥不错,朕很满意,有没有起名字?”
“回圣上,桥还有些瑕疵,需两侧装上栏杆确保安全,这是我朝第一座水泥桥,也是历朝历代第一座,臣建议就叫贞观一桥,后面以此类推,不知可好?”
“哈哈哈!”李二满意地大笑起来。
黄昏时分,晚霞如火。
朝廷大军返回华阳关入住,周虎设宴热情款待,等吃饱喝足后,各自回房休息,秦怀道吃饭时得到李靖提醒,独自来到城墙上,一阵清风吹来,带着泥土和青草地芬芳,沁人心脾。
夜空深邃,星辰寂寥。
一轮朗月从乌云里探出头来,不厌其烦地洒下万丈清辉笼罩茫茫秦岭,照着夜归人,远处,群山逶迤,黑压压一片,如一尊尊巨兽在沉睡,几声猫头鹰的低沉叫声传来,给寂静的山野平添几分神秘。
“春风又绿秦岭道,明月可能照我还?”
秦怀道喃喃自语,大难不死,该当庆贺,可秦怀道更希望穿回去,这千古明月不变,秦岭依旧,可古道已非昔比,自己呢?
山风徐徐,心思沉沉!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李靖过来了,并肩而来,驻足远眺,看着深邃的远方谁也不说话,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祥和。
片刻后,李靖忽然轻声说道:“贞观桥名字很好,你深谙自保之道,老夫心感欣慰,拜托你一件事,等老夫百年后,如果可以,帮着点我儿。”
“世兄怎么了?”秦怀道脸色微变。
“这孩子回来后变得沉稳了许多,但心思也重了,总想证明自己,超越老夫,按说是好事,但老夫担心他急功近利,一味往前,不懂退一步自保的道理,将来会吃亏。”李靖苦笑道。
秦怀道轻笑道:“年轻人嘛,难免热血、冲动、好强、上进,这是好事,多经历些事,吃点亏自然就好了。”
“你年纪比他还小,为何不见冲动,任何事都进退有据,应付自如,该要的要,不该要的坚决不碰,深谙自污和自保之道,朝中那些老油条都恐不及,我儿托付给你,老夫放心,怎么,你要拒绝?”
秦怀道苦笑道:“不敢,世伯相托,那是对晚辈的信任。”
“那就好,魏王去封地的事是你干的吧?”
秦怀道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李靖叹息一声,低声说道:“这事干岔了。”
秦怀道心中一动,追问道:“愿闻其详。”
“两虎相争,才能两败俱伤,坐等圣上重新选择,大家才安全,真以为就你一个人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现在魏王离开,如放虎归山,而太子也会趁机坐大,届时,这天下恐怕会大乱。”李靖担心地说道。
“那也要他们是虎才行,一只猫,就算让他们成长,也还是一只猫,爪子都挠到家门口了,虽然没什么影响,但也膈应人,不反击,就只能同流合污,而后者是晚辈不想打。”
李靖脸色一怔,饶有深意地打量着秦怀道。
秦怀道也不解释,看着前方深邃夜空想心事。
两人沉默下来,迎着晚风,各怀心思。
好一会儿,李靖低声说道:“你看好谁?”
这番话没有前提,也没有补充,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秦怀道听懂了,笑道:“世伯放心,无论是谁,晚辈都不反对,只要别惹我就行。”
“如果惹上门呢?”
秦怀道笑了:“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家?往东穿过茫茫大海是一片土地肥沃的大陆,往南,往西,哪怕往北,都有大片陆地,大不了找个地方重新安家,如果对百姓好,相安无事,如果乱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世伯,您守的是圣上,而我守护的是大唐百姓。”
这番话大逆不道,但秦怀道相信李靖不会乱说,也清楚李靖的担忧,挑明了,以后更好相处。
夜风习习,心情舒畅。
秦怀道深吸了口气,叹声说道:“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好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有你这番话老夫就放心了。”李靖笑了,带着某种轻松,某种释然,片刻后笑道:“江山代代,有德者居之,没有哪朝能千秋万载,唯一不变的是百姓,当年老夫为百姓而战,拥立圣上也是如此。”
这番话同样推心置腹,两人距离更近了,相视一笑,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
“记住你的承诺。”李靖丢下一句话,缓缓离开,步伐坚定。
秦怀道没有离开,默默地注视着前方,等一个人。
没多久,罗章匆匆而来,顺着秦怀道目光好奇地看过去,也不知道黑压压的有什么好看,收回目光低声说道:“阿叔,范阳卢氏印刷基地化为火炬,缴获一大批纸张,还有现银五万贯,经审问,是订货款,全部秘密拉入秦家庄。”
“可有损伤?”
“没有,护庄队战力比当初更强,以一敌十完全没问题。”
“还是不够,以十抵百才是目标,再给薛大哥些时间,能办到,庄上工人呢?”秦怀道低声追问道。
罗章歉意地说道:“不等我方攻打进去,守庄护卫见大势已去,担心泄密,将工人全部斩杀,没抓到一个。”
“这些大世家够狠辣,为了保守秘密,不惜灭口,难怪千百年来印刷技术只掌握在少量人手上,周至县令魏子和的事什么情况?”
罗章赶紧低声解释道:“当时圣上赶到,清剿的队伍正好返回,问起,不得不是说明实情,圣上看到了账本,不过没有追问太多,也没管缴获,显然是默许了这件事,今天又回来两支,其他还在路上。”
“缴获如何?”
“缴获动物皮毛、食盐、粮食、布帛一大批,总价值超过三万贯,缴获现银两万左右,怎么处理?”罗章反问道。
秦怀道心中一喜,两支清剿部队就缴获这么多,全部回来现银恐怕得十万左右,正好用于修路,叮嘱道:“找人好生看押,等全部到齐后,货物秘密押送回长安府邸,银子用于修路,另外,巡逻司所有人赏银十贯,上次一战缴获不少统计一下,平均分配给战死之人作为抚恤。”
“明白,还有一件事,圣上让人送来羽林卫补充空缺。”
“回头一并给赏,来了就是咱们巡逻司自己人。”
“去办吧,注意保密。”
罗章拱手一礼匆匆去了。
秦怀道暗自思忖,李二知道自己剿匪创收,并不趁机雁过拔毛,还派来羽林卫补充战死的空缺,这份信任和气度倒也不凡,难怪身边那么多能人追随,要是后来继承者也有这般胸怀、气度,这大唐当愈发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