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令!”将士们怒吼一声,毫不犹豫地顺着交通壕冲上去,来到第三壕沟时爬上地面,迅速往两边奔跑,展开,排成两排,第一排半蹲,第二排站立,同样的战术训练过无数次,轻车熟路。
这时,敌人已经来到第一条壕沟,张弓搭箭,准备射杀壕沟下面藏着的人。
暂编一军没有弓箭手,遇到弓箭手几乎无解。
几乎同时,连弩机括声接连响起,一支支驽矢呼啸出膛,带着将士们冷冽战意猛扑上去,将马上敌人射杀。
高速冲刺的骑兵很可怕,但停下来就是活靶子。
连弩疯狂输出,射击速度奇快,五百人射出的驽矢密度堪比五千人,冲在前面的敌人哪里挡得住?一批批落马,发出痛苦的惨叫。
转眼间几百人倒下,后面的骑兵看到这阵势,吓得拉转马头,纷纷后退,但将士们岂会放过如此机会?另外五百待命的将士排着队伍往前推进,一边输出驽矢,追着敌人打。
最先动手的五百人迅速更换弩匣,也跟上去。
这支军队第一次遭遇连弩,没想到如此恐怖,都吓坏了,掉头就怕,拼命抽打战马,恨不能马上拉开距离。
但战马速度起来需要时间,唐军紧追不舍,扩大战果。
这一幕让暂编一军大吃一惊,原以为五千临时拼凑的步兵干掉三千骑兵已经很了不起,和唐军一比才知道自己啥也不是。
丹增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嗡嗡直响,无法相信看到的一切,唐军什么时候拥有了如此可怕的大杀器?这仗还怎么打?
眼看着五千起兵杀过去,撤回来不到一半,而唐军还在追杀,丹增怒不可遏,命令一员大将冲上去接应,唐军果断后退,并不恋战。
丹增气的直咬牙,目光阴冷地盯着战败回来的军队,最后落在领军将领身上,见对方行礼请罪,更是气冲脑顶,请罪有用的话还要军纪干什么?
“唰!”
一道白光闪过,丹增一刀劈了对方脑袋,带血的战刀杀气腾腾地指着众人喝道:“交战不利者,当斩。”
不杀不足以立威。
不杀,军队士气大跌!
丹增统领十万大军,自然不是普通之辈,阴冷的目光略过众人,见震住手下将领,继续说道:“回军账议事,谁能献策拿下壕沟阵地,他剩下的人归谁。”
众人眼睛一亮,这可是壮大实力的大好机会,一个个脑子活泛起来,看向壕沟阵地方向的眼睛充满了贪婪和热切。
丹增见成功激气士气,满意地朝军帐走去,心中却莫名发苦,脑子里满是那连续射击的连弩,如果逻些城唐军也人人装备此大杀器,想要拿下逻些城恐怕兵力最少损失大半,没有了五万大军,将来怎么弹压各路兵马?
“难道论钦陵就是败在那大杀器上?”
想到这儿,丹增心中愈发不安,阴沉着脸回到军账,在首位坐下,对陆续进账、分立两旁的将领说道:“诸位,拿下城外壕沟阵地者,封万户长,赏奴隶一万人,牛羊两万头,第一个杀进逻些城的,封一方统军大将,许兵五万,赏奴隶五万,牛羊十万,黄金十万贯。”
为了拿下逻些城,丹增准备拼了。
重赏最能激起人的贪恋,众人两眼发光,兴奋起来,看身边人多了些警惕,仿佛对方会抢走功劳。
丹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满意地笑了。
贡布,丹增手下万夫长,是一员骁勇战将,军议后回到自己营帐,阴沉着脸不说话,脑子里满是唐军那可以连射的大杀器,一名贴身心腹过来,行礼后说道:“大人,有人找您。”
“谁?”贡布冷着脸问道。
“小论大人府上的。”
“小论?他怎么派人来了?可有暴露?”贡布脸色大变,要是被丹增知道自己和小论有联系,后果不堪设想,有心不见,正要拒绝,却又想起唐军那恐怖的连弩,鬼使神差般改口道:“快带进来。”
很快,一名男子被带进来,恭敬地行礼,贡布认识对方,直言问道:“是你,小论大人派你来干什么?”
“回大人,小论派小的过来,是代问您两个问题。”
“说。”
“是,大人。”对方再次恭敬一礼,旋即正色说道:“小论大人问您,唐军以前进不了吐蕃,而今却能派大军进来,可能派更多大军进来?”
“当然可以,有一就有二。”贡布随口说道,心生疑惑,这是什么问题?
对方继续说道:“小论大人问您第二个问题,既然唐军能派更多人杀进来,吐蕃可是对手?”
“这……”
贡布有心说几句豪言壮语,但脑海中莫名闪过那密集如雨的连弩,反问道:“论钦陵真的带十万大军杀到,而且败了?”
“回大人,小的没亲眼看到,但听到一晚上没消停,有人攻击逻些城好几处,第二天一大早继续进攻,后来就消停了。”
“那就是来过,但现在不见踪影,恐怕真的被打败。”贡布沉思着说道,心中泛起了嘀咕,论钦陵的军事能力在吐蕃名列前茅,十万大军一个晚上就败了,这怎么可能?连论钦陵都失败,丹增就能行?
想到这儿,贡布心情变得复杂起来,看着来人问道:“还有什么事?”
“回大人,您还没回答小论的第二个问题,小的就不能说后面的。”
贡布仔细寻思起来,如果唐军能派很多人进来,就凭那连续不断的恐怖大杀器,只需五万就能横扫整个吐蕃,吐蕃绝对挡不住唐军脚步,何况王室和贵族老爷们都被抓,一旦被杀,吐蕃群龙无首,人人称王,内乱起,拿什么挡?
虽然贡布不想承认,但理智告诉贡布确实挡不住,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如果唐军增兵,吐蕃确实不是对手。”
对方继续说道:“小论大人的第三个问题,既然吐蕃不能敌,大人何去何从?”
“这……什么意思?”贡布眼睛一瞪,呼吸都急促起来。
“小的不知,小的只是转述。”
贡布脸色阴晴变化,心中更是翻江倒海,猛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问题,既然吐蕃迟早要败,自己该何去何从?跟着丹增死战到底吗?
可不战,自己又该如何?
贡布拿不准对方用意,沉声说道:“吐蕃是吐蕃人的吐蕃,作为一名吐蕃勇士,自然要血战到底,绝不退让。”
对方也不恼,继续说道:“小论大人让小的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大人选择跟着丹增战斗到底,丹增为了一己私欲,连当年扶持他上位的岳丈一家人死活都不顾,将来又会如何对您?”
贡布脸色一僵,定定地看着对方,如遭雷击。
脑海中一个声音不断响起——连当年扶持丹增上位的岳丈一家人死活都不顾,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
一个本就看不到希望的战争,就算打赢了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坚持?图什么?
关键也图不到,丹增连岳丈都不管不顾,会在乎下面人利益?
一个个念头闪过,贡布心思变得不一样了,盯着来人说道:“小论大人于贡布有恩,贡布这条命都是小论大人的,小论大人有何吩咐?”
对方正色说道:“唐军能招募吐蕃人成军,授暂编一军番号,并许诺为唐人,也能接收吐蕃军投诚,小论大人说值此吐蕃生死存亡之际,是灭族灭种,还是融入大唐,请您早做定夺,机会值此一次。”
如果一上来就招降,贡布肯定会抵触,但一连四问,层层递进,问的贡布心中动摇,认清局势,也问的贡布认清丹增,知道打下去毫无意义不说,死了也白死,能爬上万夫长高位,自然是有野心的,绝不甘没落。
军账安静下来,静的让人压抑。
没多久,外面有人喊道:“贡布将军,大人让您率军攻打逻些城,大人亲自给您压阵,务必一战而定。”
“知道了。”贡布听出是丹增手下传令官,答应一声,匆匆来到军账门口,叫你传令官离开后马上返回,看着带话的人问道:“如果投诚唐军,该如何行动,唐军又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