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和亲于阗
“风流事，平生畅……两年不见，他堕落至此了么？”
赵珏一身白衣，秀发流畅的披在肩上，只用一根白色丝带散漫的束着。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案几上，读着眼前的纸笺，缓缓抬头，目光一片平静。
先帝离奇驾崩，至今查询无果，毫无线索，她已然立志，一日不查清父皇驾崩的缘由，便一日不脱这白衣。
“公主！大事不好！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要把宁公子秋后处斩，临国府也遭受牵连，削了一年的俸禄。”
有侍女匆匆忙忙的前来禀报。赵珏这才惊觉起身，望向侍女，问道：“是何罪名？”
“就是……就是公主手中这首词！”
赵珏下意识低头，眸光正好落在“自是白衣卿相”一句。
“我去见皇兄！”
御书房。
宰相王奇昌正与赵嵩奏议道：“陛下，于阗国主欧阳赞携凤城关大胜之势，欲要我天朝公主嫁给他和亲，否则便不予停战，态度十分嚣张！”
赵嵩冷笑一声：“这欧阳赞的确是个人物，但想要与朕斗，他还差了点！”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不允？”
王奇昌道。
“不！朕允！”赵嵩哼道：“一时胜败算得了什么？朕之所图，岂是一个边陲小国之君可以想象！”
“那不知陛下打算让哪位公主前往和亲？”
赵嵩沉吟片刻道：“十三妹聪颖敏达，最为合适！”
“十三公主？”
王奇昌惊讶道：“可是十三公主有助陛下登基之功，她若不愿意……”
赵嵩笑道：“放心，身为公主，这是她的责任！以她的聪明才智，或许还能窃取到于阗国的一些机密，若是如此，对我们日后图谋更是大有裨益！为了大乾，朕相信，她会同意的！”
“来人！去请十三公主！”
“是！”
小太监刚出门便转了回来，“陛下，十三公主求见！”“哦？”
赵嵩一喜。
王奇昌连忙道：“臣先回避。
赵嵩摆了摆手。
赵珏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她一身白衣，行止端庄，走到御案前，躬身而拜：“皇妹见过陛下！”
“十三皇妹见朕有何事啊？”
赵嵩高坐在上，淡淡问道。
“陛下！”
赵珏犹豫一下开口道：“皇妹只是不解，宁潇不过一介赘婿，陛下为何非杀他不可？难道陛下连一首诗都都容不下？”
赵嵩微微一笑，自然不会告诉他宁潇只是打压临国府的一个引子。
“既然如此，朕还想要问问皇妹，他宁潇何德何能值得皇妹三番五次的替他求情！”
赵珏默然。
是啊，为什么呢？
是为他出身商贾无法科考却有倾世的才华？
还是他无奈入赘依旧遭受谋逆牵连的悲惨命运？
还是初见时他那一袭青衫？
赵珏此时也说不清。
她只是觉得，他不该就这么死了，至少不应该这么憋屈的死去！
“皇妹今年十七岁了吧。”
见赵珏沉默，赵嵩忽地心头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欣然开口。
赵珏愕然抬头：“正是，皇兄想说什么？”
“这个年纪，该出嫁了。”赵嵩微微一笑：“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他老人家现在不在了，做为皇兄，朕自然要为你的终身大事好好考虑。”
赵珏嗅出一丝不寻常的讯息，缓缓摇头，声音之中已然带着一丝疏离，道：
“多谢陛下关心，只是皇妹已经立下誓言，为父皇守孝三年，婚姻之事，不急于一时。”
“那可不行！”
赵嵩笑道：“你如此孝顺，父皇若地下有灵，自然欣慰，但他又怎么忍心看着他最宠爱的公主这般蹉跎青春？”
“你看看你现在，本是花一般的年纪，却素面朝天，一身缟素，神色憔悴，哪里有一点青春之气？父皇若是知晓，心中定然不快，皇妹也不想父皇在天上也无法开心吧。”
“皇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珏胸中发闷，赵嵩的话如一柄柄刀子向她刺来。
赵嵩大袖一拢，目视西北，道：“近日我大乾边陲小国于阗国派来使者请求和亲！为扬我天朝上国之威严，宽容仁和之风范，朕同意了这个请求！”
“但朕思来想去，这后宫之中能代表我大乾帝国前去和亲并能体现我大乾帝国威严的女子，非皇妹不可！”
赵珏闻言，顿时面色大变：“皇兄……你要把我嫁到于阗去？”
“怎么？难道皇妹不愿意么？”
赵嵩眸光一凝，盯向赵珏：“身为皇族公主，肩上自然要有非同一般女子的责任？皇妹自幼攻读经史？才思敏捷，难道这点道理也不懂？还是说…不愿为大乾做贡献？”
“于阗国主动上表求婚，显然是想要依附于我大乾，皇妹此去，便是两国交好的功臣，即便是父皇知道了，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赵嵩循循善诱，笑着说道。
“哼！是么？于阗国主动求婚？”
赵珏听着这般虚伪之言，不由冷笑道：
“可我怎么听说是皇兄穷兵黩武，月前调遣十五万大军星夜突袭于阗，却没想到误入于阗国的陷阱，损兵折将，触怒于阗国君，反而致使我大乾西北门户凤城关被于阗国夺取，十万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
“够了！”
赵嵩脸色骤然一变，勃然大怒，喝止赵珏。
赵珏面色平静，不为所动，继续道：“皇兄也知晓羞耻么？皇兄登基不过两年而已，表面上大乾依旧风平浪静，但下面却是暗流涌动，民怨四起！尤其是你拜王奇昌为相之后，严律苛法，致使百官人人自危！今日之大乾比不得父皇生前任何一日！”“够了！够了！”
赵嵩气急败坏的喝道：“赵珏！你不要以为你是朕的皇妹，朕就不敢处置你！”
赵珏心中一痛，双目泪流，惨然一笑：“皇兄有什么不敢的呢？太子皇兄难道不是因你而死么？赵钦被逐出上京，生死不明，难道不是皇兄所为么？皇兄还有什么不敢？”
“你……”
“好好好…很好！”
赵嵩恼羞成怒，哼道：“朕意已决，和亲之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听着如此绝情之言，赵珏已然心痛无比，泪流满面，她心知赵嵩已全然不顾兄妹之情，只是不想要她继续留在皇宫罢了。
她微微闭目，声音哽咽：
“好！…我~答应你！”“我去和亲。”
赵珏艰难的吐出这四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彻底绝望。
赵嵩闻言，这才脸色稍霁，冷哼道：“这可是你说的！”
“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皇兄放他一条生路。”
赵珏眸中溢泪，缓缓说道，既然自己注定要离开大乾前去和亲，那在离开前，便最后帮他一次吧！
赵嵩沉吟片刻，冷笑道：“他的命对朕而言不值一提，三个月后，待于阗国天气转凉，再遣使者前来，只要等你乖乖去了于阗国，两国签订友好条约，朕自然会随便找个由头饶他一命。”
“君无戏言！希望陛下能言而有信！”赵珏擦了擦眼泪，转身而去，临出门时，则是脚下一顿，半回头道：“父皇突然驾崩十分蹊跷，我可以离开，但请皇兄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告慰父皇之灵。”
“这是自然。”
“朕以仁孝治国，岂会不彻查此事？皇妹放心去吧！”
赵嵩勾唇一笑。
赵珏不再多言，快步而去。
看着赵珏离去的背影，刚刚到来，隐在暗处的国师却是轻轻一叹，沉默片刻，转眼又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