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九章 声东击西
外头下起了毛毛细雨，孟迟肩头和发梢都氤湿了，进得屋来就让蒋星衡上隔壁屋去替他把干爽的衣裳取来，又把手里拎着的三袋油饼子让他们三个拿上，“上隔壁吃去，我和绾绾说些事。”
蒋星衡立即拿上饼子，拉着小玥和孟文元走了，孟迟才转身走到屏风后要换衣裳。
孟迟在屏风后一面解下湿衣裳搭在屏风上，一面开始说今晚探到的事。
酥沉好听的声音在屏风后徐徐传出，“绾绾，你猜师姐为何会在漓水城？”
姜绾背对着屏风，因他方才淋了雨，替他把茶水温上，随口答，“因为鹿仙庙。”孟迟讶异，“你怎知道？”
又道：“你屋里可有干爽的布巾？”
“有。今夜我屋里也来了人，鹿仙庙的。”
姜绾边说边起身去取了来，送到屏风后给孟迟，她本以为他是要拿来擦干发梢的，没想到他站在屏风后头并未换上衣裳，这半会儿了还赤着上身，她匆匆看了一眼，神色如常。
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情形，以前治伤的时候别的地方也看过，不过那时他受了些苦身体瘦削，如今与之相比，到是健硕许多。
挺好的。
孟迟把姜绾引了过来，目光正灼灼，听到她说夜里屋中来了鹿仙庙的人，瞬时按住猛然加快跳动的心，关切道：“来捣乱？有没有受伤。”
姜绾摇头，“我这边事不大，你先说你的。”
孟迟打量她周身都不像有事的样子，心下稍安，长睫交织遮去眼底黠光，下一刻便从姜绾手中的干布巾转到了她的脸上，见她目光泰然、神色如常，不由得眉心一点愁。
他伸手从姜绾手中拿过布巾，当着她的面轻轻擦着后背。
“我跟着师姐去到鹿仙庙，见到了一个人。”
细软的布巾擦过肩后之时，孟迟眉头略皱起闷哼了一声，姜绾听着了，抬眸间目中透上关切，“受伤了？”
“我看看。”
她上前去，令他转身，孟迟站住不动，唇角微扬，“不必了吧，一点小伤。”顺手把干布巾合拢想要搭在屏风上，却露出上面的血迹。
姜绾见着了布巾上的血，皱眉再上前一步，手按着孟迟的胳膊用力把人掰转了过去，语带命令，“我是大夫你是大夫？转过去。”她翻转他的身子，孟迟没抵抗顺着力道乖乖转了过去，坚实的后背上是三道长鞭痕，皮肉都翻开了，还在渗着血。
姜绾顾不得许多，拉着孟迟出屏风，让他坐在榻上，立即开始处理伤口，“怎么受的伤，跟谁碰上了。”
孟迟身手也不错，认真起来她也要费些力气才能伤他，她没想过他这趟跟梢会受伤。
此时他背后的三道鞭伤赫然在目，提醒她漓水城中有功夫越过孟迟的人，且站在他们对头，这令她不由得眉头深锁。
孟迟如愿在姜绾眼中看到了担忧，心下满足，反过来宽慰她，“一点小伤，不碍事，说回正事。”
孟迟握住姜绾落在他肩头的手，拉她上前面来坐，今日好不容易受了点合理的伤，不能浪费了，他有些贪恋她眼里为他担忧的神色。姜绾刚上好药，听他说是小伤，更担心了，绕到前面却没坐下，弯着腰给孟迟缠上纱布。
“不是小伤，若不好好照顾，化了脓便不好了。我上了特制的药粉，伤口愈合前不要沾水，洗澡的时候记得避开些。”
“你只说是什么人伤的，安王的人？”
她缠好纱布又去取来孟迟的衣裳，怕他牵动伤口，展平抖开自然而然地就帮忙给他穿上了，她低头给他系衣襟的带子，孟迟只觉得她身上隐约的药香气，让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心情甚好。
“嗯，算是安王的人吧。”他答她，待她系好衣带要退开之时，手扶上她的手，牵着人让姜绾就坐在了身旁，见她眉头深锁目光渐渐严肃，显然想到别的地方去了，立即解释道：“背上的伤是师姐的鞭子打着了。”
姜绾方坐好，听说是轩辕云舒，了然了，“你说的鹿仙庙遇上的人，是陈之遇。”
孟迟闻言讶异抬头，他本想把这当做好消息告诉她，岂料她都猜着了。
姜绾摇头，“不是猜的，我逮着了鹿仙庙的人，问出来的。”
当即两人互相把各自遇到的事摆出来说了，两厢对应拼凑出了差不多完整的真相。
在漓水城的所谓鹿仙庙的真人，的的确确就是陈之遇。
孟迟跟着轩辕云舒见到了他本人，也听到了他们的计划，原来陈之遇此前的确曾往南方去过，不过只是在南边略作停留，制造出些动静之后，就匆匆撇下摊子北上了。
他和安王真实选择地方，其实是在距离涼京不算太远的齐州榕丰城，就在漓水城东北的一座大城，而漓水城不过是个过度。
陈之遇在漓水城假借神迹现世之名笼络了大批的信徒和钱财，信徒可助他拿下榕丰城，而钱财则远远不断地送返涼京，入了安王的金库。
在过得半月，他们就要离开漓水城，去往榕丰城了，是以安王才派了轩辕云舒来帮忙，此前她说要往南边去，也是虚晃一枪，想要隐蔽行踪罢了，只没想到他们还会在漓水城碰上。
姜绾在意孟迟背后的伤，“轩辕云舒怎下死手。”
孟迟摇头，和颜悦色道：“师姐不知是我。”
“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不甚被师姐觉察，为着不叫她认出是我，面巾遮面后佯装不敌，才受了她的鞭子，免她从招式中认出来，到时我们也在漓水城之事便瞒不住了。”
原是如此，姜绾松了口气，又有些心疼，“可也不用受三鞭。”
孟迟顺势握住她的手，拢在掌心十指交扣，“师姐的独门招式，出手极快，一击就是来回三鞭的，小时候喂招我见得多了，不这么受着她一定会起疑。不过不打紧，你的药很管用，我都不疼了。”
“再说不是还有你在么，不日便也好了。”
他在鹿仙庙的时候，除了听到轩辕云舒和陈之遇商议半月后去榕丰城的事，还听到陈之遇向师姐打听姜绾和陈邵君——两个在邵州毁了他陈家的人。
偏偏陈之遇此人长了眼跟没有长一样，竟和轩辕云舒说什么，“那二人合作无间配合无双，以令陈家遭逢大难”之类的话，又问安王是否有意招揽陈邵君，涼京赵家这般没用，他替安王教训教训，人是他买凶杀的，并献策说安王如有此意，不妨大方些，拿姜绾以诱之，男才女貌如此般配想来不是难事，定能叫安王如愿……
如不是陈之遇突然说这些，他怎会被师姐觉察。他被这些话惹得心中不快，回来见着姜绾，才频频想要从她眼中和行止中得到些什么。
当然此类令人生厌的闲话他是不会当着姜绾的面透露一星半点的。
姜绾没沉吟片刻后，看向孟迟，“你去过那鹿仙庙，里头什么布置？可有机会不惊动过甚就把人直接掳走？”
不是自称鹿仙庙真人吗？
神君她都逮了一个，真人也不怕再逮了凑一双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