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回嘴,文盈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亦或者说些什么。
即便是金山银山堆砌她身,夫人仍不会高看她一眼。
“行了,别在这杵着了,我这屋子你也不是不熟,自己寻杯茶水来喝罢,等下从袛回了来,可莫要说我薄待了你。”
文盈听出来了她这话语里的阴阳怪气,自是不可能真像她说的去做,对她俯了俯身,向旁边挪了几步站在她身侧,也是移出她的视线之外,免得她心烦。
也没叫她等多久,夏家的人便过了来,由着丫鬟引荐直接进了内堂来。
之前夏夫人来此也是这般,只不过如今身后带的是夏妩念,而非是夏姝慧。
想来这几日夏夫人也能将夏姝慧给劝好了,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也不在纠结于大公子身上,连带着夏夫人看文盈的视线也不再是之前的那种碍眼,而是成了准备看好戏的打量。
两位夫人都是后宅里的将军,之前本也因为各自丈夫的战队不同,没什么太多的好脸色。
如今因为儿女姻缘再次坐在了一桌,还都是为了膝下最不喜的孩子,互相对视一眼,都险些因为这荒谬笑出了声。
倒是张氏先开了口,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夏妩念:“这为便是贵府的五姑娘?看着倒是温婉贤淑,难怪从袛这孩子喜欢,说什么也要娶回家来。”
夏夫人听着她夸赞面上倒是没什么过多表情,只回了一句谬赞。
但张氏却好似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突然提了起来:“之前见过的贵府大姑娘今日怎么没来?虽说论的是从袛和五姑娘的婚事,但大姑娘之前也是见过了,今日跟着一同过来玩一玩也是好的。”
夏夫人斜看了她一眼,没将自己心中的不悦表露出来,淡淡道:“姝慧她在家中还有女科要学,下次有机会再来叨扰。”
“早便听说大姑娘好学,如今得夫人亲口所言,竟果真如此。”张氏轻叹了一声,“当真是可惜了,之前大姑娘说要谢我家从袛的救命之恩,倒是没能见到人,如今从袛下了朝会过来,她却没来,竟是就这般生生错过去了。”
她说的惋惜,但屋中的人都知道,上次夏姝慧跟着来此,哪里是单纯为了什么感谢,分明是冲着这个人来的。
说到自己女儿,夏夫人面上有些不悦,她本也不必在张氏面前装什么好,毕竟日后嫁过来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张氏即便是生了她的气,最后搓磨不到她亲生女儿头上去。
“夫人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我家姝慧本也是好意前来道谢,怎得在夫人口中说出来,倒是多了点旁的意思。”
她伸手指了指夏妩念:“也幸亏我家小五脾气好,如若不然,可是要将夫人这话记在心里了了呢。”
言罢,她还掩着唇轻轻笑了两声。
一来一回间,倒是谁也不吃谁的招数,最后都叫夏妩念承下了这不悦。
文盈听着觉得紧张,视线下意识往夏妩念身上瞟,只瞧着她似什么都没听出来一般,面上仍旧挂着得体的笑。
她想起了昨日大公子吩咐的话,他叫她代他来看着,是不是也有叫她出言护着夏五姑娘的意思?
可是她又觉得,大公子知晓她的身份与性子,应当不会吩咐这种强人所难的命令罢。
上一瞬她还想着夏五的处境,下一瞬夏夫人的话便绕到了文盈身上来。
“倒是我疏忽了,文盈竟也在这,瞧着倒是比之前所见更光彩照人了些。”
几人的视线落到了文盈身上,叫她愣了一瞬后,对着夏夫人俯身:“夫人谬赞。”
张氏倒是有意挑拨:“能不光彩?从袛最疼的便是这个丫头,平日里去哪都将她待在身边,很是宝贝着,也难怪夫人见过她。”
夏夫人含笑应了一声,既不否认,也没什么恼怒。
文盈指尖握的紧了紧,她被夫人几句话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脑中拼凑出些自谦的话,刚想说出,便听得夏妩念处传来声响,竟是品茶的杯盏没能拿稳,还有些烫人的水又一半撒在身上。
夏夫人蹙眉看她:“也不是什么好茶,着什么急来喝?”
夏妩念用手中的帕子稍稍拂了拂:“是女儿的不是,还望没扰了母亲的兴致。”
张氏一眼便瞧出夏夫人并不待见这个庶女,唇角待着笑说着风凉话:“这天这样冷,穿着湿衣裳可怎么好,可别着凉了。”
夏妩念对着张氏颔首:“夫人说的也是,不知可否允许晚辈失陪,去换身衣裳。”
张氏也没有回绝的道理,夏妩念见她点头,视线便落在了文盈身上:“文盈姑娘,你若是不介意,可否带我去你屋子更衣?”
文盈陡然被点了名字,当即道:“自然是行的。”
说完,她才将询问的视线落在夫人身上。
张氏眉峰一挑:“你都答应了,还看我做什么,领着夏姑娘去罢。”
文盈俯了俯,这才退出了前堂去。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她才感觉终于是缓和回来的一口气,她回身看向跟着自己的夏五姑娘,干巴巴道了一句:“这般请。”
她心里还记着在夏府的事,妍儿去马车上取衣服,如今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倒是更显尴尬。
顿了顿,夏妩念主动开了口:“之前在夏府的事,姐姐那么待你,当真是对不住,也是我太没用了,不能护着你。”
她语气里似有些后悔与惋惜:“文盈姑娘,你不会怪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