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还未曾回来,杜妈妈也不在院子里,文盈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子拒绝的,只能将阿佩留下,等着能做主的人回来好能报信,自己则是跟着钱妈妈往夫人院子里走。
文盈还是紧张的,不知该如何应对,之前去见夫人的时候,便没得她什么好脸色,今日被交过去,想来也没什么好事。
钱妈妈同她一起走着,斜看了她一眼:“文盈,你如今是发达了,也不将从前的情分放在眼里。”
文盈稍稍低垂下头来,彼时只有她们两个人,她知道她说了什么,也都会传到夫人耳朵里,她当着夫人面因为胆怯而不敢说的话,此刻也能跟着钱妈妈说上两句。
“妈妈,奴婢之前刚到夫人身边的时候,是您教的奴婢规矩,第一句便是忠心,主子是谁,便要忠于谁,一个奴婢断然没有一心侍二主的道理。”
钱妈妈冷笑一声:“你如今忠心的主子,是大公子了?”
文盈没说话,便是默认。
钱妈妈道了两句好,只是隐隐还带着些气急败坏的意思。
文盈如今的底气的大公子给的,她的爹娘不再是夫人手下的奴仆,而是被大公子安排到了别的地方做活,她只要老老实实念准一个忠字,便不会叫自己陷入什么危险境地。
只是再次站在了夫人院门前,临进去之时,钱妈妈突然开了口:“夫人也并非是要你如何,你不必紧张,进去后陪着夫人说说话便好。”
她话风转换的突然,没有了之前的轻蔑与嫌恶,反倒是有种拉拢的意味来。
进了屋子,夫人张氏正端坐着,文翘她们给夫人捏着腿。
“文盈来了?坐罢,陪我说说话。”
夫人声音慵懒,只是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随手指了指下面靠椅。
文盈难得被这样重视,手脚免不得局促起来,但只是犹豫一瞬,还是坐了下去。
夫人只在方才开了口,便没再说过话,只沉默着把她晾在一旁,叫文盈控制不住去猜她的用意。
屋里的银丝炭被烧的噼啪作响,但后背却慢慢生出了细汗,也不知过了多久,夫人抬了抬手,文翘退步站到身后去。
“眼看着要过年,我给你准备了些料子,你带回去裁剪两套衣服,既是跟在从袛身边,也莫要穿的太寒酸了。”
夫人声音放了柔和了些,手中杯盏生出的暖气萦绕在她面前,叫文盈看不透她,只能柔声道了一句是。
夫人顿了顿,又道:“待日后夏家姑娘进门,从袛不可能不给你正经身份,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她能有什么打算?在府里的打算是没什么,但出府的打算却是有的。
只是这心里话文盈不好说出口,只静默看着夫人,等待着她的后文。
夫人却是没忍住微微蹙眉,似是觉得她烂泥扶不上墙,只能强压下不悦来:“夏姑娘如何你也见到了,我瞧着从袛也是蛮看重她的,你如今倒是受宠,但有没有想过,夏家女进了门,可还有你的位置。”
文盈听出了她言语里挑拨的意思,没说话,继续装着闷葫芦。
张氏对着外面同等身份的人,倒是有装一装的心思,但对着文盈她却是瞧不上的,看着她没什么反应,还当是她这榆木脑子,想不到她的深意。
她抿了口茶水:“你毕竟是我院子里出来的人,我从前也怨过你,谁叫你不经我准许,便擅自去跟了从袛那孩子?只是如今瞧着你即将入水火之中,我也实在看不过远去,毕竟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张氏这话说的,倒是确实有种情真意切的味,只是文盈听过的阴阳怪气,可比她听过的好话好要多。
即便是张氏已经有所隐瞒,还是叫她听出了其中的轻蔑与算计来。
只是她不明白,夫人好端端的,拉拢她做什么?
她心思转了转,想继续装傻充愣等着后文,但张氏不说话了,应要等着她来表态。
文盈只能清清嗓子:“奴婢愚钝,还请夫人明示。”
“我有什么可明示的,只是想着日后从袛即便是要给你名分,也高不到哪去,夏家女进门前确实不好将手伸到未来夫君的后院里,但待进了门,可有得是法子整治你,世间女子靠着郎君终究是靠不住的,你年纪小,想来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没靠山,夫人是要叫她主动再寻一个靠山?
文盈喉咙咽了咽,下意识抬头看了夫人一眼,瞧着她还是那般高高在上,说过这话后,似乎已经能料想到接下来的场景。
夫人大抵是等着她俯首,等着她说出讨好的话,来等着她来求庇佑罢。
文盈手上攥的紧了紧,她若是真求了夫人庇佑,若是被大公子知道,想来这个年都过不安生。
除此之外,文盈倒是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夫人原本对大公子的事都不屑一顾,如今竟能费心思来拉拢她,想来大公子这次升的官,是真的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