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原本还没觉得如何,可经他这一说,确实顿感面上一烫。
她喉咙咽了咽:“奴婢可能是……急的。”
陆从袛仍旧是在盯着她,但却稍稍偏过身去,将自己的腰腹露了出来,紧窄的腰身全然露在文盈面前,叫她不敢乱看。
她两只手伸了过去,在他腰间处拿下两个荷包。
她的心砰砰直跳,终是找到了创伤药粉来,一点点洒在大公子身上。
文盈觉得,自己有种帮着厨房做饭时,给猪崽子洒佐料的感觉,只是那乳猪都是处理过的,不似公子这般浑身都紧实,也不似这般鲜血淋淋。
“您……疼吗?”
她不是第一次这么问了,只是他看着他伤的这么重,终是控制不住反复心疼了起来。
“你说呢?”陆从袛趴在床榻上,不曾看她一眼。
文盈心中有些难忍的后悔,她白日里不该同他争执推搡的,就该一直催促他,好叫他快些回去。
“您不是去查案的吗,怎得还能被人伤成这样?”
“你真的关心?”陆从袛冷嗤一声,“我还以为在温柔乡之中,全然把我都忘却了,你还记得你的主子在京都之外,龙潭虎穴之中?”
文盈缩着脖子,说不出话了。
在她心里,大公子是很厉害的,他能舞出最凌厉且最好看的剑,能面不改色勒住在闹事狂奔的马,还能将他身边的小厮全部带出头来,成为能在战场上独挡一方的将领。
这样厉害的人,怎么会受伤呢?
她终是发现,确实是自己这么长时间,都未曾关心过他的安危,她也并非是一点也没想他,想是想了,只是想的是如何瞒他、甩开他。
“对不住。”她发自内心道出了这么一句来。
只是今日被伤透了的陆从袛,已经听不进去这就话。
他不敢信,文盈往日里也是这般乖顺老实,但不还是背着他找了旁人?
他不敢想,若是他未曾回来,事情将会发生到什么地步。
陆从袛喉咙发紧,迫使自己勾出一抹嘲讽的笑:“你说这话,是担心我因你而迁怒那个野男人,还是因不想让我继续生气,有意对我阳奉阴违?”
“公子为何会这么想?”
“且先看看你都做了什么罢!”
陆从袛咬着牙,忍着后背撕扯的疼痛,回转过身来直接一把掐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
“为什么。”他问的咬牙切齿,“不过一个妾室的位置,你觉得爷能小气的不给你?还是说你不满意,想要做正妻?”
他一路上思来想去,琢磨了很久,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所有文盈的不对劲儿全部翻找了出来。
即便这些事他都觉得,自己应当已经解决了,被不该叫她生出旁的心思来。
“公子,您还是这样,奴婢心里想什么,您半点也不知道,半点也不在意。”
还不在意,还想让他怎么在意?
他被气笑了:“你还想如何?谁家丫鬟有你这福气,我待你出去见世面,不想让你入了后宅后一辈子都关起来,在旁的夫人面前抬不起头,我许你未曾生下我的孩子前便许你贵妾身份,就是连娶的正妻都是挑选待你最好、最没威胁的。”
他细数着他在文盈身上花出的心思。
“你说你思念父母,我便将你爹娘带出来,给他们置办了京都外最好的田地,你喜欢那个叫阿佩的丫鬟,我也不曾怪她对我所有不敬,甚至连文嫣,我也提点过三弟对她好些,你还想要我如何?”
他死死盯着她:“文盈,人要学会知足,你究竟这么样才能满意?”
文盈的一颗心跳动的厉害,甚至有一瞬的恍惚,自己好似当真似他口中说的那般不知好歹之人。
只是仅仅一瞬,她便回转过神来,低垂着头,就是连苦笑都不会明明白白表露于人前。
“公子待奴婢确实是好,但奴婢在公子心中,究竟是什么人呢?”
文盈深吸一口气,抬头直白地面对他:“或者说,您心里真的有奴婢吗?”
陆从袛眉头紧锁,不知她这问的算什么问题。
他若是心中无她,又怎会这般动怒?
“奴婢自知身份低贱,自小到大不敢奢求其他,能有机会跟了您,本就是阴差阳错,奴婢并不想过这种日子,但既已经成了事,奴婢也不曾有过什么怨言,奴婢待您,一直都是很感激的。”
她神色落寞,即便是早便伤心过了,但在此刻这伤口未曾愈合的时候,在大公子面前讲出来,还是有些疼。
“但您不信奴婢,为何对墨一他们,您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到了奴婢这,便事事都成了奴婢的不知足、小性子、有意的谋算,您当真了解女子的心思?”
文盈摇摇头:“您不懂的,您不懂奴婢,也不懂夏五姑娘,这事从一开始便是同您说不通的,奴婢已经有了良配,您这般心善,奴婢不过沧海一粟,没了奴婢,定会有好的人在您身边伺候您的。”
她这话回响在陆从袛耳畔,叫他尽力忽略却根本逃脱不开,他想要质问她究竟为何要说这种话,却是觉得脑中一瞬的嗡鸣,叫他眼前泛花,慢慢闭上了眼,强挺着的意识也终是又模糊了回去。
他似做了很长很长,又真实到可怕的梦。
他梦到他同白日里那般去探望文盈,但瞧见的却是文盈正面露羞赧地在屋子里,手上绣着当初答应他要给他的平安扣。
后来他将她接回了院子,依照原本的打算带她出了府,到他早便打算好住着的府邸,给了她贵妾的名分。
后来,她有了身孕,生了对龙凤胎,他自小大大从未有过这般通体的畅快,只是他瞧见孩子之时,孩子的眉眼却同那野男人生的一模一样。
他去看她,便瞧着她一副坦然又无畏的模样,甚至眼神之中,待着报复的痛快。
“公子,您从来不懂奴婢,这是奴婢送您的礼物,您可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