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和陆家是不同的,世家大族在京都扎根多年,是陆世久这种外乡人比不得的,所以陆家无论是过上什么节,作为家主的陆世久都不会在家中待太久,要么忙公务,要么去做无谓的应酬。
但杜家不一样,过了中秋,便是全家人在家中商议好后,转而一同出来热闹热闹,杜宸兰便在其中。
人若是没有缘分,即便是在一个院子里,也能见不到面,但若是缘分在这,即便是在人群之中,也能一眼看到对方的身影。
只是对杜宸兰来说,倒不如不看。
“这两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丑死了。”
她低骂一声,身侧的庶妹注意到她,倾身过来:“长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眼瞧着庶妹就要顺着她的实现往下看,她生怕被庶妹也瞧见陆从袛拉着个女子在外面走,反倒是丢了自己的面子,她忙拦住她,侧身将她的实现挡住。
“我、我说真没意思,今日都没有烟花看。”
庶妹忙抬起食指抵在唇间:“嘘,这话可不能说,如今国丧能有这灯会不错了,烟花可是万万不能有的,这地方这般多人呢,被有人心人听到可不好。”
杜宸兰不喜欢被人说教,忙将庶妹拉过来坐下,自顾自吃着糕点:“我知道,用你说?”
庶妹不说话了,抿着唇转过身去。
耽误了这一会儿的功夫,杜宸兰再往下看时,便再寻不到陆从袛的身影。
口中的糕点也变得味如嚼蜡,她忍不住去想,陆从袛身旁的女子是谁?可是盈姨娘?
她希望是盈姨娘,最起码还能说明陆从袛算是专情,若是他今日有搂着其他女子逛灯会,那这为人实在是花心,叫人恶心。
可她又不希望是盈姨娘,若真是,那陆从袛得宠这个姨娘到什么程度?竟亲自带她出来游玩。
杜宸兰心里不舒服,臭着一张脸坐在姐妹之间,庶妹们不敢同她说话,也不敢笑的太大声,怕惹她不快,知道朱吟语过了来,这才将几个姑娘解救出来。
“怎么了这是,嘴撅得这般高,都能挂上二两肉。”
朱吟语给姑娘们使眼色,叫她们到另一边,自己则留下来。
杜宸兰好面子,故意抬了抬下巴:“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想回家。”
“才刚来你就要走?”
杜宸兰点头。
“好罢。”朱吟语应的痛快,也没在继续劝她。
她家中管的比较严,好不容易出来,她自不会因为杜宸兰就早早回了去。
她能同杜宸兰玩得好,甚至能压得住杜宸兰,不止是因为什么年纪相仿、因为都是嫡出,更是因为她心中有主意,言行处事自有一套论断,但却并不古板守旧。
所以在二人之中,她更占上风,她不去像几个庶妹那样去捧着,不一会儿杜宸兰就自己全然招供了。
“我、我瞧见陆从袛了。”
杜宸兰咬了咬唇,将方才自己所见和心中所想全然都说了出来。
朱吟语有些无语,蹙眉问了她一句:“你是没有自己的事来做吗?总那般关注他做什么。”
她便摇头边叹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就是盈姨娘,你还记得你在乎她说的‘昨晚’两个字眼,想来就是人家两个昨日夜里约好今日会来逛灯会。”
杜宸兰心中顿时被失落充满,但失落的同时也叫她面色染上不悦。
只是还没等她说出什么失了身份的刻薄话,朱吟语便直接开口。
“我瞧你就是吃的太饱了,竟闲的没事去管旁的男子,他如今还未曾是你郎君,国丧还有三年,你大可以等一等遇到一个更好的,何至于在他这里失了分寸?”
她面色不好看起来:“今日这般好的时候,你可以多去在你祖父面前尽孝,可以去帮着你母亲,既分担她的辛苦,又能学一学如何安排管家,亦或者同妹妹们说说话,你瞧瞧那几个姑娘,被你吓的话都不敢说了,反正无论你做什么,你都不应该去因为一个男子在这里摆脸子。”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不想叫旁人听到,但杜宸兰却如同被打了一个巴掌般,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下意识开口反驳:“不是你说陆从袛能嫁的吗?那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祖父有心用亲事来归拢他,他便早晚会是我的郎君,我不过是稍微在乎些,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你还知道他如今不是你的郎君?什么早晚是,只要婚事没成,那便都不是,就像如今上头那位,都以为新帝与秦亲王能斗上几年,谁能想到先皇薨逝的这般突然?真龙天子尚且如此,你一个小小婚事,说不准什么时候便更改了去,更何况成亲了最后还有和离归家的。”
杜宸兰被她训的没了话说,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虽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不敢当着朱吟语的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小声嘀咕一句。
你的亲事配了个不好的郎君,自然体会不到我不想错过好郎君的急。
楼阁上的声音传不到下面人的耳朵里,文盈还沉浸在欢快这种,陆从袛亦被她感染着,面上的笑也开怀陆不少。
“公子之前中秋经常来吗?”
他们站在湖边,湖面迎着月光水波荡漾,但都比不上文盈眸中潋滟的光亮。
陆从袛被这光亮晃了晃神,她说的话也只能叫他感受到她柔柔的语调,具体说了的什么,他也没听进耳朵里去。
但他能明显从她眼神之中读出询问之意,他下意识嗯了一声。
文盈笑了,眼眸微微弯起:“妾真羡慕公子,如今只觉得从前多年都百活了,这般好的热闹,竟是此生第一次亲眼看见。”
她眨眨眼,她的勇气并不多。
拿着她做的丑花灯时,她没有办法像大公子一样在旁人注视下,面不红气不喘地走,也没有办法在旁的小摊老板上前来,为了卖出自家的花灯诋毁她亲手所做的花灯时,一个眼神就将人呵走。
她同大公子走在街上,偶然遇上大公子同僚,她也不似大公子一般敢去明晃晃承认她的身份,承认对她的偏爱,不在乎那些同僚们尴尬诧异的眸光。
甚至她的勇气叫她不敢保证,明年的中秋还能同大公子一起这般凑热闹。
她只能说一些临近的,叫她觉得可以实现的事。
“公子,下次再有这种热闹,您还陪妾身一起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