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一片蔚蓝的深海。
而自己则是站在浅水滩,双脚浸在湿软的沙子里,任由浪花拍在她的脚背。
正是晨间,海域的风迎面吹来,卷来一片咸咸的水汽。
邬映月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挎着一只竹篮,粗布的裤子挽到膝盖,被晒得发红的白皙双腿上布满划痕,看起来伤痕累累。
受这么多伤......
邬映月低头看了眼竹篮里捡的虾蟹和小鱼,眉心微皱,刚想折身,就听到斜后方传来一声响亮的女声。
“翠翠,还不回去吗?”
邬映月回头,瞧见个大娘挎着木桶往这边走,见她站着这,她咧嘴一笑,热情道:“今日你来晚了,明天可要早点,这一带啊,人多,来迟了,就没东西了。”
“来,我今日拣了几个大海螺,你拿回去吃。”
大娘热心地从木桶里捡出三个海螺,几只肥美的螃蟹,一起丢给她。
“这螃蟹煮粥最是营养,你家弟弟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上次看见他那瘦得,下巴都尖了。”
“还有你,昨日又去东边的荆棘林了吧,你下次想要药草,别一个人走,我喊我家年年陪你一起。”
邬映月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刚要道好,就被大娘拽走。
“走,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
“这一片都没什么东西了,你早些回去,我把昨天做好的米团子给你拿两份,你娘最近身体不好......”
后面的话,邬映月就听不清了。
她任由大娘拽着自己,将她送到一方小竹屋。
竹屋前有一篱笆围成的小院,小院前晾晒着腌制好的小黄鱼,放眼看去,一片金灿灿的黄。
“回去吧。”
大娘笑眯眯地送她回去,转身就绕到前方屋舍的后门,推门回家了。
邬映月盯着大娘看了一会,等她踏进室内,才提着淌水的竹篮,犹豫地踏进竹屋。
临近海域,这一带的竹屋都做了架空,她把赶海带来的小鱼小虾放到一楼,随即踏上竹梯,走向二楼的寝屋。
她的脚步声不算轻,楼上的人听见了她回来,便噔噔噔地跑出来。
“翠翠阿姊,你回来啦!”
稚嫩的童声响起,邬映月低头,看见一个晒得黝黑的小男孩。
小男孩生了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一头黑发被剪成短短硬硬的刺头,乍一看,活像一海胆。
这难道是原身的弟弟?
和那大娘形容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邬映月在心中嘀咕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里屋传来一道低低的啜泣。
“小澈,是娘不好,要是娘当初没有强行将你带回来,你就不用这般痛苦了。”
沙哑虚弱的女声断断续续的传来,邬映月下意识看向小男孩。
后者的笑容沉了下来,他长叹一声,眼里的光采也黯淡几分。
“小澈的病,好像又恶化了。”
“从你出门后,婶婶就一直哭,翠翠阿姊,你进去安慰安慰她们吧。”
小男孩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阿姊,我阿婆今日做了斑斓糕,我给你放到橱柜了,你等下记得吃一些垫垫肚子再做饭。”
“还有,这个是我哥哥让我带给你的。”
小男孩往她手里塞了一只晒干的贝壳,撒开脚丫,飞快的朝下边跑去。
邬映月开口准备挽留,那小孩已经跑没影了。
“阿姊......”
邬映月站在竹屋前看得入神,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细弱如蚊的嗓音。
她有些惊愕地回过眼眸,就看到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站在屋前。
他一手捏着一只新编的竹螳螂,一手紧紧的扶着门,瘦得有些凹陷的大眼下浮着淡淡的青黑。
其双目无神,薄薄的唇瓣干燥又苍白,看起来很是虚弱。
邬映月的心莫名紧了一分。
她看着小男孩灰败的绿眸,训斥的话脱口而出:“小澈,你怎么站在这!”
“还不快进去睡着?早上风大,你要是受了凉,夜里又要发烧了!”
这话像是克进了她的记忆,她声音滞涩的说完,秀气的眉也紧拧了几分。
小男孩咬了下唇,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如同一只破败的蝶。
“就出来一会,没事的。”
他小声说完,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神态慌张的女子跑出来,扑到他身边,将他紧紧搂入怀中。
“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出来吗?给你倒杯茶的功夫,你就看不到人影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说完,又抬起眼,恨恨的看向少女:“翠翠,你难道不知道拦着你弟弟吗?”
“我——”
邬映月开口想解释,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话。
她抿了抿唇,心知这是翠翠的想法在阻止她,于是只能作罢。
“娘,今天风大,你也回去歇着吧。”
“我去做午饭。”
少女说完,捏着贝壳转身下楼,可还没走几步,就被男孩紧紧攥住了衣角。
“阿姊,你能不能别走。”
“你昨日不是说了,今日要带我去海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