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押在囚笼内的云麾既不能站直，也不能躺平，只能蜷缩身子弯坐着。
对于一个身高一米八、九的高壮将领，这样束缚虐待的囚禁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云将军.........”
“外面的大军动了，是，是要开战了吗？”
“朝廷这群将领最近半个月都没有异动，现在却整合军队，想来是决定攻打江陵城了吧？”
“也不知道周将军他们怎么样了........周公子如约回到了江陵城，给他们带粮食了吗？若是带了，应该能让剩下的将士们撑几天吧？”
“.........”
耳边传来同伴恍然的低喃声。
云麾虚弱脱力地卷缩在囚笼里，从他的瞳孔里，可以倒映出他从江陵城带出来的一万余同伴，被锁链圈住了四肢，套住了脖子。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全都瘦到脱相，眼周泛青失神，就连动一下都有气无力的。
这是身体极度缺少营养跟油脂的表现。
朝廷卫将军活捉他们之后，每天都只给他们一碗稀少的白粥，里面的米粒用肉眼都能数出来。
就那么一点口粮，吊了他们半个月的命。
夜晚寒风刺骨，朝廷对他们不管不顾，直接囚禁在营外吹寒风，能活过这半个月，全靠他们的身体素养，因为熬不过的都死了........
云麾记得很清楚，这半个月，他手底下被俘虏的将士们，死了一千四百六十三人！
一千四百六十三人........
“或许，是我错了.........”
“我本想带你们离城，给你们拼一条活路。”
云麾闭上眼睛，神情悲痛自责地哑声说：“可没想到，却害死了你们。”
“大雪封山那天，冻死了几千人，如今落到朝廷大军的手中，又活活折磨熬死了一千多人，我有罪，我对不起你们的信任........”
“终究是我无能导致的。”
“对不起........”
云麾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后悔当时自信轻狂，以为能带着手底下的兵闯出一条活路，却没有想到，江陵城外处处都是刀山火海。
他不知道江陵城内的周家军怎么样了。
但他想，
再怎么样。
也不会比此时此刻的他要差了。
“云将军，你不用自责，我们都是心甘情愿跟你出来拼一把的。”被铁链套住四肢跟脖子的将士们，听着这歉意无比的话，都红了眼眶。
他们纷纷摇头，牵强地扯出抹笑容道：“无非就是拼输了，落到了敌军的手里。”
“这不能怪你，只能怪我们时运不济。”
“毕竟当时在江陵城内，周将军已经走投无路，周公子又是出了名的浪荡不靠谱，谁也没想到他能在当天凌晨赶到北道官口。”
“而且........”
“就算周公子到了，恐怕也救不了那么多周家将士。”
“城内近十万将士，每天的口粮何其多，周公子他们到边境的时候，也就二十余人，最多又能带去多少粮食？怕是都不够分。”
“咱们就当........就当省点口粮，让剩下来的弟兄们多熬一天吧。”
说着。
将士仰高头，将眼眶涌出的泪花逼了回去。
事到如今，他只能祈祷，祈祷周将军能挺过此劫，能在朝廷大军的围攻下存活下来。
至于周将军大胜？
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最清楚周家军是什么状况，也清楚朝廷这边的物资有多充足，长时间饥饿受冻的兵，如何敌得过身强体壮、装备齐全的朝廷？
就算周公子手中有杀器，那又能有多少？能抵挡十六七万人马吗？
“砰！”
突然。
一道粗暴的砸笼声、夹杂着脚步声传来。
来人正是神采奕奕的卫将军。
卫将军冷冽的目光眯起，扫过全场的一万余俘虏，最后的视线落在气息颓然的云麾身上，讥笑道：“云麾将军，还没死呢？”
“这身体素质可以啊，这都没熬废你，难怪当初更受周震光的提携！”
云麾没有接话，眼神怨恨地瞪着他。
“啧啧啧！”
“这是什么眼神？恨我？”
卫将军抬手抓住云麾的手腕，直接扳断，他一边欣赏着云麾痛苦扭曲的表情，一边轻嗤不屑地笑出了声。
对。
就是这样的表情。
如今的云麾越痛苦，就越能证明自己选择朝廷是正确的，卫将军心里就越舒爽与庆幸，他继续说：“一个阶下囚，给你脸了？”
“姓卫的，你会遭到报应的！啊！”云麾声嘶力竭地磨牙喊。
“哈哈哈哈报应？报应的是你们！”
“张主帅有令，整合大军，攻打江陵城。”
“你曾经背叛朝廷跟随周震光，在最危难的时刻，义无反顾地支持一个反贼。如今，我就带着你，你，你们这群俘虏一起前往江陵城外。”
“让你们瞪大狗眼，亲眼看着江陵城是怎么攻破的。”
“周家军是怎么死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