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看我好欺负,阿川喂您饭您就都吃完了,我喂您饭您就吃两口。”陆学文又递了一筷子面条。

“你那哪是好欺负,你是性子软,妈知道,这么多年你委屈了,当初我不该给你娶那个金家的过门,你为了让我宽心,愣是什么都不说,可妈都明白,你为了这事,心里堵得慌。”

陆学文低着头,老太太看不到他脸上的情绪,像是开启了什么回忆一样,只自说自话,“你年纪还轻,后半辈子应该再有个人陪着,要不,妈就是走了也不放心。”

陆学文无奈笑,“我就守着您就行,您不是说我性子软,再找,怕还是做不了主。”

小时候,陆学文做大哥的,没少被两个弟弟欺负,当然,他能忍让,老太太惩罚两个小的,他总是拦着说,他是老大,应该保护让着弟弟们。

老太太知道他心软善良,不和弟弟们计较,可再看面前的陆学文,他性子似乎比从前更软,可老太太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一样。

说到这个,老太太就想起前两天陆怀川像是不经意问她的那句话。

他说,“奶奶,您还记得小时候大伯伤在什么地方吗?”

那天,祖孙两个看似是在随意谈话,可刚才一个恍惚,老太太却突然觉得陆怀川当时的话是意有所指,她抬眼看陆学文,陆学文正盯着她,看她看过来,唇角掀起一个笑,“该吃药了。”

老太太突然指了指旁边衣柜,“那药太苦了,你去上面给我拿糖来,我要就着药吃。”

陆学文跟看小孩子似的看老太太,“您等着。”

衣柜顶有些高,陆学文踮起脚尖往上伸手,老太太面前忽然涌现出一幅画面,兄弟三个吵着要吃糖,陆学柏和陆学义够不着,陆学文抬手往上一摸就拿了下来,两个弟弟笑着夸哥哥厉害。

陆学文背对着老太太,老太太眼底有什么情绪闪过,她掀开被子摸起床头柜上的药碗,“一不小心”身子一歪,药碗里的药洒了出来,陆学文离得近,药有一半都撒到了他后背上。

他眉宇一闪而过的戾气,转瞬又是担忧,“妈,您没事吧?”

老太太吓到了,她急忙去掀陆学文的衣裳,“有没有烫到,我看看。”

陆学文随着她去,“我皮糙肉厚,怎么会烫到,您别担心。”

老太太一把掀开他后腰处的衣裳,看了左边,又去看右边,“妈,妈?都说了我没事,那药不烫了。”

“嗯,没烫到就好。”老太太躺回了床上,“我有些累了,你去喊卿卿来,我想跟她说会儿话。”

老太太这几天情绪一直起伏不定,所以陆学文没发现她刚才还好好的模样,现在则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他安慰老太太,“好,您等着,我再重新让人去煎药来。”

老太太闭着眼没说话,陆学文给她盖好被子,端着碗出去,在门外站定几秒,才慢慢关上了门。

床上的老太太,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隐忍的情绪瞬间崩塌,绝望的眼泪从眼角滑下来,她紧闭着的眼皮一直在颤抖,胸口跟着剧烈起伏。

夏卿卿推门进来的时候,老太太正靠着床发呆,陆怀川吩咐佣人,平时要多给老太太开窗通风,所以老太太盯着开了一条缝的窗户,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一瞬间,夏卿卿觉得短短几个月,老太太老了很多,她打心眼儿里心疼,“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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