泌阳县。
孙夫子拿着信纸,兴奋地看着朱秀才。
“你看看这个,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他同意了!”
朱秀才接过信纸,仔细看了看。
孙夫子继续说道:“虽说是个庶女,但谢学士膝下只三个女儿,已经长成的庶女只她一个。以你的才学,若是娶了她,谢学士定会对你倾囊相授,让你早日高中。”
朱秀才一听就知道,孙夫子还不知晓京中的变故。
他放下手中已经看完的信纸,淡淡叹息道:“看来先生还不知晓,谢学士已经被罢官,他的夫人还被判了凌迟。”
“什么!”孙夫子惊得面色大变,猛地打翻了手边茶盏。
茶盏滚落在地,“砰”的一声炸裂,他却顾不得满地狼藉,看着朱秀才满脸惊慌地问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谢学士的夫人乃是皇后娘娘的姐姐,怎会被判凌迟?”
朱秀才便将陈芳害死谢允原配,买凶杀死原配家人,又勾结山匪截杀谢修,最后被洛氏族长击鼓鸣冤之事说了出来。
孙夫子听得脸色不断变换,最终一脸颓然地说道:“万万没想到,事情竟是如此!还好你得了消息,否则若是答应下来,我可就将你害苦了!”
谁知朱秀才说道:“先生不必觉得愧疚,学生愿意娶那位谢娘子。”
“这……”孙夫子眉头一皱,惊讶地看着他,“谢家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位嫡出的娘子还曾流落在外,你竟然还愿意娶谢家庶女?”
朱秀才却说:“谢家嫡出的娘子流落在外,同那位庶出的娘子又有什么相干?嫡母犯下的错,更不该怪到她身上。”
孙夫子想了想,随后说道:“谢允的夫人犯下大罪,她的两位公子必然受到牵连,无法继续科举。
你若是这时候娶了谢家庶女,谢允必然会对你另眼相看。倘若放出消息,说你们早有婚约,那你在谢家出事之后,依旧愿意完婚,倒是能够传为一段佳话。”
朱秀才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勾起了唇。
谢允的夫人被判凌迟,他自己却只是被罢官,已经算得上是全身而退。
显然此人城府极深,且泰和帝并未对他动杀心。
如此一来,这门婚事于他而言不仅没有任何妨碍,还能得到谢允的助力。
泌阳县终究是太小,而他这次科举,虽然有把握拿下举人,高中进士的可能却不大。
以他的家世,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并不难。可要迎娶一位官宦千金,却不是那般容易。
谢允的庶女,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娶了她,再有谢允全力栽培,三年之后的春闱,他必然能够金榜题名!
朱秀才站起身,朝孙夫子深深一拜:“还请先生为学生写一封举荐信,学生即刻赶去京城提亲!”
孙夫子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谢允的庶女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答应下来:“好,我立刻书信一封,快去快回!”
朱秀才亲自为他磨墨。
孙夫子很快写好了一封举荐信,在信里对朱秀才极尽夸赞。
朱秀才拿到信后,直接告辞回家,与家人商议后,就和叔叔一起,带着护卫急匆匆赶往京城。
此时距离乡试只剩下不到两月,朱秀才不敢在路上耽误太久,所以一路轻车简行,快马加鞭,只用了五日就赶到了京城。
他们到的时候是白天,朱秀才和叔叔顾不上休息,沐浴更衣后,就拿了拜帖和孙夫子的举荐信,带着护卫去了谢家。
谢允得知他们亲自登门,立刻让管家将人请到前厅,亲自见了两人。
见朱秀才生得俊秀斯文,仪态大方,眼神干净,当下便有了好感。
一番交谈下来,谢允更是起了惜才之心,对朱秀才愈发满意。
于是三人很快谈妥了婚事,并且定下了婚期。
谢允考虑到谢佳已经怀孕,必须早日完婚,谢伊作为姐姐,得更早嫁出去。
可婚事太过仓促,传出去难免让人鄙夷。于是双方约定,对外就说是两人早已定下婚约,而今朱家长辈梦到仙官赐福,让二人提前成婚。
双方约定妥当后,朱家立刻开始准备聘礼,请媒人上门提亲。
随后,裴荣也按照约定,请了媒人上谢家提亲。
因两人的先后提亲,又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谢修便趁着这个势头,让人发售了《鸳鸯异梦》的下册。
之前的《鸳鸯异梦》只有上册,故事在外室被钉入棺材,惨死尸变时戛然而止。
这次发售的下册,就是外室尸变后报仇雪恨的故事。
故事里,外室尸变后,继续被困在棺木之中,只能暗暗积蓄力量,等待复仇。
而另一边,负心渣男被继夫人下毒报复,还挑断了手筋脚筋,让他沦为废人,只能瘫痪在床,眼睁睁看着继夫人当着他的面跟人厮混。
可惜继夫人并未得意太久,钉在棺木中的外室便在月圆之夜破棺而出,闯进渣男府中,当着渣男的面,抓住了跟人厮混的继夫人,生生将其开膛破肚,剥下人皮,将渣男和继夫人的奸夫生生吓死。
他们死后,外室又不甘心,又杀死渣男和继夫人的儿女,将府中上下尽数杀死,鸡犬不留。
唯独继夫人的女儿私奔在外,躲过一劫。
外室报完仇后消失不见,继夫人的女儿得知噩耗,和情郎回到家中,收殓了家人尸体,继承了所有家产,同情郎成婚。
新婚之夜,两人相视而笑,诡异阴森。
故事便在这里戛然而止,让人浮想联翩。
因为上册的火爆和谢家的热闹,下册发售后很快大卖,再次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谢樱此时却没心思去关注这些流言。
她坐在司徒渊面前,两人中间放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头摆放着一罐药丸,还有一根烟枪。
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司徒渊绷着小脸,用力捏紧了拳头,浑身杀气腾腾:“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见这样的东西。”
谢樱还不能开口,所以她抿着小嘴什么也没说,只是身上的杀气越发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