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乔慕安看着她的眼睛。
“嗯，想好了。如果日子还将就着过下去，这样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我没办法变出个孩子来满足他们的需求，既然他们不信，就让马子平自己生去吧！”
提到马子平时，鲁慧月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消失不见，
“反正我有工作，也能养活自己，而且郑主任之前本来有让我当副主任的意思，我怕影响怀孕就没答应，如今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好，我们支持你。”成志明低声说道。
他从小带到大的妹妹，不是让别人家这么欺负的。
乔慕安也认同地点头，眼神中流露出赞赏之色。
这个年代的人很少有离婚的，尤其是女人，哪怕受尽委屈也会选择忍气吞声。
毕竟离婚后不仅要独自面对经济压力，身边人的吐沫星子恐怕都会淹死人。
鲁慧月能主动提出并考虑好以后的发展，足以见得她十分勇敢又活得清醒，这也是她最让人欣赏的地方。
“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先去请个假。”鲁慧月伸手擦干眼泪，把乔慕安和成志明安顿好，自己一人走进了木材加工厂。
没过太久，她就眼眶微红地走了出来。
“请完假了？”看见她嘴角还未散去的笑意，乔慕安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年代离婚确实会受到偏见，看来这个主任没有为难鲁慧月。
“郑主任对我很好，还告诉我如果离婚厂子可以重新给我分配单人宿舍。”鲁慧月点点头，眼睛中带着崇敬与钦佩，
“郑主任的丈夫走的早，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完全是凭能力当上的主任。当年考试，就是她招我进来的。”
看见她眼中的光，乔慕安似乎能够理解郑主任为什么这么喜欢鲁慧月了。
也许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几人没有多做停留，径直回到了马家。
此时的马家显得十分冷清。马秀娟一家三口已经离开了，廖金珠也不在家，只有马子平一人趴在床上疼得直哼哼。
“月月，你回来了！”看见鲁慧月进屋，马子平眼睛一亮，仿佛刚刚大喊着让人滚出去的不是他一般。
鲁慧月心中阵痛，面色平静：“马子平，我们离婚吧。”
“你说什么？”马子平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她。
“我们离婚吧。”鲁慧月又重复了一遍，有些话似乎只要一旦说出口，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终于确认了她的话，马子平的表情变得无奈，语气宠溺，像是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月月，今天是我不好，一不小心误伤了你，我发誓，再也不会了。而且我也不会追究你表哥打伤我的事，我们和好吧。”
和往日一样的温柔语气，如今在鲁慧月听来却难以忍受：“那你愿意去医院吗？”
马子平一顿，表情有些扭曲：“月月，你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个不放呢？我行不行难道你不知道吗？就任由一个外人来破坏我们的感情？”
鲁慧月看着眼前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原来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喜欢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那你能接受不要孩子吗？”
马子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那怎么行？我们马家在我这里是单传，当然要有人延续香火。”
鲁慧月露出了然的表情，语气嘲讽：“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改变，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离婚吧。”
“月月！”马子平急声喊道。
“离婚？”尖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是给儿子请假的廖金珠回来了，她指着鲁慧月满脸不满：
“你凭什么提离婚，就你这种不生孩子不敬婆婆的女人，要离也是我儿子休了你！”
乔慕安嗤笑一声：“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有这种封建思想，是想让你儿子丢工作还是想去改造？”
廖金珠一愣，挺着脖子明显有些中气不足：“你少吓唬我，反正我是不同意离婚的！”
她自然不是不舍得鲁慧月，她舍不得的是鲁慧月那份工资。
马家本是农村出身，还是因为她老头子当年救了一个干部才给安排了一个工作，老头子走了后，就把工作传给了马子平。
她家的条件，城里有工作的姑娘看不上，没工作的她也不想娶，看到鲁慧月考上工作能挣工资，家还在农村更好拿捏，她才点头同意。
自从鲁慧月嫁过来后，她一人拿着两个人大半的工资，生活别提有多滋润。
若是两人离婚，她的生活水平岂不是直线下降？
“我也不同意！月月，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你怎么舍得？”
马子平见鲁慧月毫无动摇之色，表情也沉了下来，直直盯住乔慕安：
“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还是说你看上别人了？”
“马子平！”鲁慧月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无耻，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你和我一定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见马子平依然没有松口的意思，她闭了闭眼睛：“好，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我就把你弱精症的事情说出去，省得你们家往我的头上扣屎盆子！”
马子平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廖金珠更是直接大骂出声：“你个臭婆娘！简直不要脸！”
她眼睛一转，双手叉腰：“你要离婚也行，把工作转给小娟，我们就同意。”
鲁慧月被廖金珠不要脸的话气到颤抖，乔慕安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声音冰冷：“月月的工作是她自己考来的，不可能给别人，不仅如此，家里的钱是她和马子平的夫妻共同财产，你们还要把属于她的那一半还回来！”
“你说什么？还想要钱？”廖金珠当下急得双眼通红。
鲁慧月看着她跳脚的样子心中的气闷似乎有所平息，感受到身边乔慕安和成志明的支持，开口道：
“有什么不对，我和马子平级别一样，每月挣的钱也一样多，你在这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我就当孝敬老人不让你补钱了，但家里现在的钱必须分我一半！”
“鲁慧月！你别太过分！”半晌，马子平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怎么？你想让整个厂子的人都知道生不出来孩子是你的问题？”鲁慧月目光灼灼地看向马子平，只是里面再也不是爱意，而是满满的失望。
“妈！给她！”自尊心还是占了上风，马子平无力地挥手。
“你说什么？那都是我的钱，凭什么给她？”廖金珠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当下坐在地上就准备撒泼。
“你是要钱，还是想回老家？”马子平声音冷硬，眼中也没有了往日的孝顺。
廖金珠被他眼中的冷意吓了一跳，到底是害怕真的被送回农村，那样的苦日子绝对不能再过了。
即使百般不愿，她也只能从卧室里拿出家中的钱，数了一半交给鲁慧月。
看着迅速缩水的钱袋子，廖金珠的心仿佛在滴血，不由得跌坐在地，哭嚎不止:
“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命苦！摊上个搅家精的儿媳，还有个不孝的儿子！都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啊！”
鲁慧月再也没有耐心听她的声音，确认到手的钱没有少，翻找出两人的户口本催促道：“快一点！一会儿居委会下班了！”